在深秋半夜的宁家府邸中,一片寂静与神秘。
月光透过云层,微弱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庭院,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影子。
宁家府邸的内部也是一片静谧。
长廊下,灯笼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走廊的地面,却使周围的环境更加昏暗。
夜风穿过走廊,轻轻吹过,带动了挂在檐下的铃铛,发出悠扬的声音,回荡在这深深的夜色之中。
微雨阁中,宁嗣音将沾了烈酒的手帕取过朝床边而去。
“大师,你还是回去歇息吧。”她说着上前给小牙额头上的手帕换了下来,将新的一条又覆上去。
寂空目光看向她,眼中略带不解:“贫僧乃是医者,小牙年纪尚小,这样的突发风寒大意不得,今夜尤为重要,贫僧守着,若有什么变故还可应对。倒是姑娘你,完全可以不必亲自守在此处,府中下人无数,何须姑娘来。”
宁嗣音坐了下来,看向小牙,道:“小牙是我带回府中的,心中便多了一份责任,若只是将她丢在府中不闻不问,那当初何必将她带回来。”
“姑娘心地善良,自有福泽庇佑。阿弥陀佛。”
福泽庇佑……
宁嗣音勾唇淡笑。
此番能重生,便是自己的福报吗?
她暗暗想着。
倏地,外面打更声传来。
宁嗣音吓了一跳。
“是打更声。”他开口道。
宁嗣音松了一口气。
寂空看出她有心事:“姑娘因何而紧张?”
宁嗣音目光看向摇曳的烛火:“战事频频,酉州虽暂时安然无恙,但不可不未雨绸缪,每每想着,便觉得心绪不宁。”
而且……
都这么久了,楚锦渊依旧未来一封家书。
着实令人担忧。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下之趋。你与我皆无力改变。而旦夕祸福皆由命数,你我亦是无法逆天而为。未来都已既定,何必再杞人忧天?”寂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声音尽量压低,担心朝着小牙。
宁嗣音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牙,方才子时的时候她已经喝了汤药,汤药有助眠功效,如今已经是睡得香甜,向来说话也不会打扰到她。
想罢,她才看向寂空,道:“大师,你说命运是注定的,倘若我现在自戕,那不是与命运对抗?我无法掌控自己的生,但能控制自己的死,不是吗?”
寂空淡淡一笑,饶有兴趣道:“命运,何为命?何为运?”
宁嗣音疑惑:“这不是一样的?”
寂空微微摇头,道:“命是定的,运是变化莫测随心而动。运在命之内,命亦在运之中,二者如衔尾蛇,方圆之中,是天地,是众生,是来世,是此生。”
宁嗣音听他一席话后愣在了原地,细细品着他话中之意,似乎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可又有更多的谜团接踵而来。
她自嘲一笑:“佛法高深,小女子困惑不已。只是听大师这么说,总觉得有些可悲。”
“为何?”
“别人常说,人生似一盘棋,而此刻我却觉得,人生似一颗棋子。”宁嗣音嘴唇翕动,纠结了良久,直直看着他道,“我也不知作何解释,大师可懂?仿佛一生被人操控无从选择,人的一生像一条曲折的线,可到头来,我们却都不是提线之人,亦不是这条线,而是……”
她语塞,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心中所感。
“梦幻泡影。”寂空直直凝视她的双眸。
宁嗣音眸色一亮,郑重点头:“对。”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宁姑娘,你有佛缘。”寂空一本正经地说着。
宁嗣音愣了两秒,随即掩唇轻笑:“大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落发为尼,遁入空门?”
寂空闻言一时愣住,看着勉强这个笑容可掬的女子,一时间心跳又快了起来,连忙侧过头去:“阿弥陀佛。”
见状,宁嗣音缓缓收住笑意道:“大师,我不过与你说笑呢。虽说你是出家人,但戒律清规之中,没说不可以笑吧?”
“阿弥陀佛。”
宁嗣音挑眉,看出些许端倪:“大师,你在紧张什么?”
闻言,寂空顿时腰杆挺直,连忙起身:“阿弥陀佛!”
说着他走到榻上盘腿开始打坐。
宁嗣音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心想前一刻还是高冷的大师,下一秒怎么自己两句打趣的话便给他吓得躲远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对大师严肃一些!
她暗暗想着,目光又落到床上的小牙身上。
摸了摸小牙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烫,宁嗣音一颗悬着的心也稍微落下了些。
她倚靠在床上,看着那张可爱的面庞,困意袭来,视线越来越模糊。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将天空染成了淡淡的橙色。
宁嗣音感觉到手背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缓缓睁开眼睛,霎时间与灵动的双眸相对。
“小牙,你醒了!”宁嗣音惊喜。
小牙彼时正握着她的手,声音软软道:“姐姐,小牙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