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说罢,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便直步向前冲,要往佛堂里闯。
“佛祖面前,谁敢造次。”
佛子退后一步,单手立掌,嗓音冷得出奇。
“嗨。”
身后的武僧们齐喝一声,跨步向前,梢棒横在身前,组成一堵四不透风的围墙,格挡住呼延海莫等人的去路。
北戎人到底也都是信奉神灵的,前有武僧列阵,又见佛子超凡脱俗立在阶下,身后是庄严肃穆的佛祖金身像。
一时间纷纷露了怯,面面相觑,怕真招致灾厄,谁也不敢上前冲撞。
呼延海莫见此状,心下齿冷。
这位佛子。
倒是小看他了。
而他手下这群蠢货未战便已先怯,就算逼着他们闯进去,恐也不会是对面这些武僧的对手了。
再者,若是硬闯,势必会将事情闹大,若是弄出满城风雨,到时自己的身份也恐遭暴露。
呼延海莫心下计较了一番。
决定先行折返,回去再作计较。
不过当下他可以确认的是。
司露就在里面,是佛子助她躲藏起来了。
场面僵持不下。
呼延海莫挥挥袖让众人退下,走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子。
“看来佛子是铁了心不肯相让了。”
佛子不卑不亢,目光悠远平和。
“若非施主无礼在先,贫僧何至于此?”
“佛子说得是。”
呼延海莫轻笑,说话却是咬牙切齿的。
“那便改日,再来叨扰。”
终于,他选择暂时让步,转身带人离去。
此刻,躲后禅房内的司露,终于卸下浑身的紧张与防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延海莫离开了,她安全了。
是夜,法师命人给她送来了不少斋菜。
司露感激不尽,对着那端来斋饭的小沙弥道:“替我谢谢你们佛子。”
那小沙弥生得虎头圆目,模样可爱,却是用圆滚滚的眼睛瞪了她一眼,气鼓鼓道:
“佛子可用不着你的感谢,你不给佛子惹麻烦就好。”
今日因为她,才惹来那些寻衅滋事之人,将整个佛堂弄得乌烟瘴气,而且她一个女人,躲在这里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把佛子的名声都败坏了。
那小沙弥心情不好,就直接把不满写在了脸上。
“安廿,不得造次。”
倏然,一道冷冽似清风的嗓音习习传来,扫去了满室的烦闷与躁郁。
安廿转身,看见雪色袈裟的佛子正朝他走来,手拈佛珠,眼神清澈宛如冰泉。
“是。”
小沙弥垂头丧气得撇了撇嘴,立候至一旁静默不语了。
司露赶忙站起身,屈膝朝佛子行了谒礼。
“今日多谢法师搭救。”
她感念着他的
恩德,冲他真诚道谢。
“举手之劳,施主不必挂怀。”佛子客气有礼道:“只是不知,那些抓你之人,在北戎是何等身份?”
佛子如此发问很正常。
谁让呼延海莫一行人来势太过汹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她眼下不方便透露。
呼延海莫是北戎王,佛子是西域国师,两人的身份俱是特殊,此事可涉及到两国国政,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会不明白其中的轻重,更不想引祸上身。
便胡乱诌了个由头。
“是个北戎的贵族,平日张扬跋扈、狂慢无礼惯了,让佛子为难了。”
佛子微微抬起眼帘,目视着她。
“所以,到底是人贩子,还是施主的丈夫?”
佛子清澈的眼神几乎要将人看透。
司露被他看得心虚起来,知道他洞穿了先前她编造的谎言。
于是道:“我是被他强抢去的,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平日他对我凶狠粗蛮,动辄拳脚相加,我实在没法子了,才跑出来。”
司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先前我是怕法师不愿插手他人家事,这才编织了谎言,我向您道歉。”
佛子静静打量着她。
灯影绰绰,眼前女子红这一双水莹莹的杏眼,哽咽诉说着,模样好不可怜。
他突想起那夜。
女王准他离宫前。
也是这样一双通红含泪的水眸。
她倔强的,强忍着不肯落泪。
手中捻珠断了一拍。
司露很奇怪,已经不止一次了。
她总觉得佛子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别的人。
“施主不必致歉,我了解了。”
半晌,佛子轻启朱唇,缓缓说道,话语掷地有声。
“在世人眼中,或将此事称作旁人家事,但在贫僧眼中,众生皆等,施暴者便是施暴者,不该因他的丈夫身份,而区别看待。”
“所以就算施主当时说出实情,贫僧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佛子的一番话,让司露感念不已。
这世间对丈夫格外宽容,女子若是碰上这样的事,大都是走投无路,求告无门。
而佛子心中,却是众生平等,不偏不倚,公允正义。
这番胸怀,着实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