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砺寒喝完了，也止住了咳嗽。

顾知许赶在他放下碗的时候撇开了视线。

“砺寒这一趟出去，我看着怎么好像是瘦了呢。”陆姑奶看向陆砺寒说道。

“嗯，是瘦了，还黑了。”陆奶奶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孙子连连点头道。

长辈就是这样，在她们的眼中，孩子永远都不胖。

“这是去哪了，做什么去了？”陆姑奶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

“工作。”陆砺寒声音低沉醇厚，没什么起伏。

这个回答在陆姑奶和陆奶奶的意料之中，两个老太太互相对视一眼。

“那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多久？”陆奶奶问道。

“五天吧。”陆砺寒说道。

“你这三天两头的不在家，你跟知许刚结婚，这样下去可不行。”陆姑奶苦口婆心道。

顾知许立即低头，红着脸不说话。

陆砺寒没想到姑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话题，他的脸也有些绯红，不过因为皮肤晒黑了，不仔细看不出来。

顾知许等了一会儿，见陆砺寒不说话，她硬着头皮道：“姑奶，砺寒工作重要，我跟奶奶在家挺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陆家人口简单，陆奶奶又是个慈祥的长辈，陆砺寒不在家，她反而更轻松一些。

孙媳妇都这样识大体了，陆姑奶还能说什么呢。

吃过饭，陆姑奶又留着说了会儿话才走。

顾知许在厨房忙来忙去，可是活儿就那么些，她早晚要回卧室。

她跟陆砺寒同处一室，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再说她这些天，一直一个人住在那个房间里，要不是陆砺寒突然回来，她都要忘记那间屋子原来是有主人的。

陆砺寒其实一进卧室，也愣了一下，因为屋中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窗台上除了他的书本，还有她的，月季花旁边，放着镜子和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变化最大的还是衣柜，从前他没几件衣服，衣柜里空空荡荡，可现在，里面几乎装满了，还都是她的衣服。

整个房间，好像处处都是她的身影。

陆砺寒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竟然怕自己进去会破坏这屋中柔和的氛围。

顾知许回到房间，就看见陆砺寒站在屋中间，她不解地看向他。

陆砺寒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漆黑的双眸看向顾知许，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顾知许很是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去黑市了。”陆砺寒语气平淡的说道。

可是听到顾知许的耳中，竟然觉得那寒意让她不敢靠近。

陈南春在饭桌上一时口快，差点说漏嘴，是她给打岔过去的，谁知道，陆砺寒竟然这样警觉，到底还是让他发现了。

瞒是瞒不过去的，只能点头道：“嗯。”

而且，她以后恐怕还要去那个地方，她也不准备继续瞒下去，她跟他的婚姻是约定的，可结婚证是真的，酒席也办了，他作为名义上的丈夫便享有知情权。

陆砺寒黝黑浓密的眉头轻蹙，目光看向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你知道被抓的后果吗？”陆砺寒轻轻垂下眼睑，可依旧带给顾知许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顾知许低着头，讷讷道：“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陆砺寒只站在那里不说话，脸上又没有表情，根本就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他曾经是军人，最是看重纪律和规章制度。

而她想要做的是投机倒把的事情，两人完全是对立面，两个立场。

这个时候，任何人知道她想要投机倒把，都会被吓死。

顾知许偷瞄了他一眼，立马垂下眼眸，不说话。

陆砺寒嘴唇抿成一条线，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在屋中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顾知许忍不住了，开口道：“我只是跟南春去买肉票，以后不会了。”

没办法，对方气场太过强大，顾知许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事情，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家里的肉票不够了吗？”陆砺寒看着她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那些严厉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够用。”顾知许小声回道，“对了，抽屉里有个本子，你看看。”

“什么？”陆砺寒转身走向书桌。

“账本，都是这些日子家里的一些开销，剩下的钱和票也都在本子里放着呢。”顾知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仿佛一个屏障隐藏着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陆砺寒拉开抽屉的手顿住了，关上抽屉道：“我去洗漱。”

他并没有看，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顾知许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天气冷了，陆砺寒不能在院中洗澡，就在厨房里简单擦个上身。

他刚脱了衣服，打湿了毛巾，厨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顾知许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她就是想到暖水瓶装满了热水还没给奶奶送过去，她过来拿暖水瓶。

垂着眸子，双颊潮红地说道：“对不起，暖水瓶你记得给奶奶送过去。”说完，人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