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再短许多。
不知这是不是偶然,那续命绳是无数娘亲给孩儿祈福所编,这回要护住的,偏偏是一个要被娘亲算计、杀害的孩儿。
钟言异常小心,继续往前走,已经走到了竹林的入口。从第一次看到这林子他就不太喜欢,直觉又一次提醒了他,这里头可能有古怪。
夏天他总能听到林子里头有鸟叫,但竹不生鸟,只因为竹直上直下不能做窝,又无处可落,故而竹林中一般没有鸟叫声。可他偶尔一次听到小翠和元墨说,这林子里头总有一种鸟,每日咕嘟嘟、咕嘟嘟地叫着,少爷一听见这种声音就知道天亮了。
“竹中有鸟莫深入,游荡池边化死鳞。”钟言自言自语,这句传世的老话说的就是如此,林子里有鸟叫不稀奇,但竹林里有叫声,八成是人来伪装,让人误入其境,杀之,夺财。现下仔细想想,这鸟叫声不一定
是鸟。
随着钟言步步深入,周围也越来越暗。
“咕嘟嘟,咕嘟嘟。”
这绝对不该出现的鸟叫声再一次出现,就绕在钟言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听不出究竟从哪个方向而来。由于竹林平时就没有人进来,脚下杂草丛生,逐渐看不清规规矩矩的石板路了。钟言打开火折子,再往前走一步,潮气令四周的空气变成了一锅浆糊,就算有风吹来也吹不动一片叶子。
“咕嘟嘟,咕嘟嘟。”
鸟儿又叫,钟言好似踩进沼泽当中,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软的,但其实并不是,他根本没踩到任何一块儿泥土,都是蛹皮。
那人形的蛹,蜕下来的“人皮”,已经有半个手掌这样厚了。层层蛹皮还来不及风干,变卷,变硬,保留着一份潮湿,片片相连。
走着走着,钟言又看到了血迹。
二神也躲在这里,或者说,二神从秦翎搬到这院开始就躲在这里了,她一直偷偷地窥视着秦翎的一举一动。钟言掏出袖口里的一把香灰,洒向地面,地面立刻出现了垫着脚走路的脚印,与那血迹的方向相反。
看来这是二神使的诈,想用血迹将自己引到别处去,而她的脚印所走方向才是对的。钟言顺着脚印义无反顾,走着走着,又看到了一身衣服。
是“秦守业”的衣服,人蛹像蜕皮一样,将衣服也脱掉了,大概是它的身子已经撑不起来这布料。
火折子就在这时候灭掉了,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同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如此真实,钟言仿佛就站在谁家的门外,而门里的妇人经历完九死一生,诞下了新的生命。他又闻到了血腥味,浓郁不散,直冲鼻息,和他陪着师兄上沙场所闻差不了多少。
可沙场上的血腥来自于男儿征战,人与人相互残杀,眼下的血腥只来自于一个女子。她没有残杀,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残杀,单单是孕育一个生命,就要面临和沙场同样的险境,只要肚子大了起来,这命就不在自己的手上,要在阴司阎王面前走这一趟。
自来沙场多豪杰,可这另一种沙场,掩盖在厚重的遮羞布之下了。
“生了!生了!”钟言好像听到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她欣喜若狂,“快去告诉你们主子,是个公子!秦家的大公子落地了!”
“真的?生了两天了,孩子都快不行了吧?”
“喘着气呢!快去通报喜讯啊!对了……那屋里的生了没有?”
“产婆说也快了,估计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只可惜啊,晚了这么一时半刻,秦家的长子就是这位咯。”
“你懂什么,这叫名正言顺,大夫人生长子,这才叫……诶呦,不好了!不好了!快叫人来!大夫人出大红了!”
钟言紧皱着眉,任凭这嘈杂的动静将他吞没,这里应该就是秦翎娘亲的怨境。或许她嫁人并非所愿,又因为生育秦翎而留下伤病,所以累积成恨,这才变本加厉要在儿子的身上讨回。周遭的声响到此为止,忽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鸟叫偶尔响起一声,毛骨悚然。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钟言重新将火折子盖上,再快速拉开。
火苗燃烧,将眼前点亮,照亮了面前一张惨白的脸。
就是刚刚被自己所伤的二神,和自己一臂之隔。
钟言没再有所动作,反而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要不伤秦翎的性命,我帮你。”
二神摇了摇头。
“真正的秦守业在哪里?你是不是想要杀他,替大神报仇?”钟言又问。
二神还是摇了摇头。
“你的仙家是什么?现下又在何处?”钟言再问。
二神的眼睛半睁半合,看着像陷入了一场不沉的昏迷。钟言又听见了婴儿的啼哭:“你是想让我饶过你们?”
一直没有反应的二神点了点头,眼睛缓慢地睁开了。
“秦翎的娘就因为生育辛苦所以恨上了他?”钟言像是心底有很多疑问,字字计较,“她为何不去怨恨让她生育之人,反而恨上了孩子?她确实无辜,可秦翎又哪点做错?”
二神的面孔像陷入黑暗当中,让人看不真切,钟言往前一步,刚好踩到了一块完整的脸皮,依稀能看出鼻子和眼窝的凹陷。
忽然间,许许多多的感受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