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去查,这尸首好好保管,别坏了。记着,别给他找棺材,也别拿出去,必须让他接地气。另外不许沾红,不许沾猫,带生气的牲畜一概不能进后院。院门后头再让一条黑狗看守。”钟言说完又掸了掸肩上雪,“等查好了,立即请人送信封到秦家,我即刻就来。”
“是,少奶奶放心。”张炳瑞应了。
回去的路上仍旧只有钟言和元墨两个,冒雪而来,踩雪而归。元墨进了院才敢问:“主子,那尸首是干嘛的?”
“给你家少爷当替身的。”钟言说。
“替身?少爷要替身干什么?”元墨转着伞柄,将雪都转了下去。
“你以为我给他续命,阴兵就不找他了?算着日子,也快了。”钟言轻声慢语,实则心急如焚,“这一冬不好过,我得找个尸首放入棺中,养着尸息,瞒天过海。”
“那为何不能有怨气?还要查为何病死?”元墨不懂就问。
“若有冤屈,即刻诈尸。”钟言说。
元墨吓得缩了脖子:“世上真有诈尸一说吗?少奶奶见过?”
“何止是诈尸,我连旱魃都见过了,那才叫荒尸百里,枯骨成堆……”钟言给元墨掸了掸雪花,“放心吧,就算诈了尸,也伤不着你们,一切有我。”
元墨看少奶奶一时出了神,怪不得少爷总喜欢看她,这样好看的人说这样的话,谁都会喜欢她的。可他现在只能点点头,跟着少奶奶一路跑回去,只想着赶紧过年,悄不声儿地剪个高些的纸身子,往后也好帮一帮她。
第二日,秦翎一睁眼就去看青竹,开窗后发现竹子只断了一根。
还好只有一根,否则小言会难受,毕竟这是他们的竹子。秦翎回头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他,无奈的笑容再次挂上嘴角,昨晚他又出去了,回来时全身带着雪的凉气,莫非
秦家又出了什么乱子?
还有,他红了一刹那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秦翎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答案,甚至都想到“小兔子化作人形前来报恩”
,可这念头太过荒谬,最后又一笑而过。
钟言睡到大公鸡不打鸣了才起,如果按照过了门的妇人规矩来看他,绝对算不上一个贤妻。今日他也懒得去做早饭,柳妈妈特意做了羊肉馅儿的小馄饨,秦翎吃着还行,但显然不怎么爱吃。
“不好吃吗?”
钟言问。
“好吃,只是……”秦翎自认口味是被小言的手艺养刁了,“没你做的好吃,吃着总觉着差些什么。”
“少哄我。”钟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晚上冷,我给你做猪肚鸡汤,下银丝面吃。”
“嗯。”秦翎赶紧点头,明明肚里装了馄饨,一下子就觉着饿了。
去看秦瑶时已经接近晌午,秦翎是长兄,家中弟妹出了事他都要担起责任,见了秦瑶便自责不已:“小妹受委屈了,昨日是大哥不好,不该……”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这样说。”秦瑶坐在床上,左手背贴着好大一块药膏,“长嫂,你怎么不管管他?”
“我管了,他不听。”钟言摊了摊手。
秦瑶被长嫂的动作逗笑了,头一回见女儿家这样。她羡慕长嫂,身为女子,却又不受规矩束缚,自己要是这样做一定被嬷嬷们念叨一整天。这时她的左手被大哥轻轻托起,不等大哥说话她便开口:“没事,已经不疼了。”
“伤得重么?”秦翎特别心疼。
秦瑶摇头:“不重,只是那位公子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当时我看他泪水都要出来了。要不是当着我的面不好发泄,他都要哭鼻子呢。”
“他……”秦翎不愿多提这事,“你好好养着,大哥什么好药都能替你找来,不会留疤。”
“留疤就留疤,我巴不得留个疤。”秦瑶调皮地朝着大哥和长嫂眨眨眼睛,没了嫁人的担忧之后,她终于变回了少女模样,“对了对了,大哥千万别责怪抬轿的嬷嬷,她们年岁大,腿脚不好也是常有之事。”
秦翎摸着小妹的发髻,心里不知该难受还是该开心。这样柔软的心肠,小妹往后若没有人照应,只会吃亏。“好,都依你。”
两人见完秦瑶才算放心一些,可一从花院出来,秦翎头一件大事还是找了嬷嬷们。等候嬷嬷的时候秦翎在轮椅上叹气,钟言捏了捏他的肩膀,说:“小妹那伤不一定会留疤呢,别提前忧愁了。”
“其实留不留疤都不打紧,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我只是庆幸小妹没看过什么‘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的戏文。”秦翎抬头看他,“戏文都是假的,孤男寡女一见如故,男的是救人于水火的公子,女子自然容易倾心交付。可戏文之外没有这样的,先不说男女大防,单单是只有一面之缘怎可交付终身?不说生辰八字,也有脾气秉性,这都是结亲嫁娶要斟酌的。徐长韶是小妹见过的头一个外男,我怕她……”
“秦瑶可不是那种人,她自己主意大着呢。”钟言再劝。
“嗯,我知道,只是我自己担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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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们在他们面前站开了,一个个噤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