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没有直接去李大爷家,而是先下山去了一趟日杂商店。 在商店里选中两个半米高的陶瓷坛子。这年头物价还是很便宜的,这样的粗陶坛子才四块五毛钱一个,两个花了王谦九块钱。 把两个坛子叠在一起,兴冲冲地抱回家,老妈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问道:“你上哪弄的这两个坛子?” 王谦找条毛巾擦了擦汗,说:“当然是买的,没看到还是新的吗?” 老妈皱眉说:“你买这玩意儿干什么,咱家又不是没有。” 王谦撇嘴说:“我买这个当然是装咸菜啊。咱家那个咸菜缸太旧了,我总不能抱着那个缸到学校去吧?” 老妈气恼地说:“你买这么两个玩意儿,就能抱去学校了吗?关键是装上咸菜后,你能抱得动吗?” 王谦表情一滞,随后嘻笑着说:“抱不抱得动到时再说,我得找李大爷买咸菜去了!那个……这两个坛子花了9块钱,要不妈你先给我报销了呗!” 老妈一瞪眼睛,又抠抠搜搜地掏出五块钱说:“赶紧滚蛋,再多没有了!弄个咸菜折腾我好几十块钱,你当咱家开银行的啊?” 王谦也不在意,接了五块钱就颠儿颠儿地跑出了家门。 他出门后先趴在老李家后院的杖子(木栅栏围墙)上往窗户里瞄了瞄,发现老李大爷没在家,只有游手好闲的李波正在和附近几个小年轻坐在炕上打扑克,他这才放下心来。 一般年纪大的人,对家里用了一辈子的东西都多少有些感情,如果老李大爷在家,这事儿怕就不好办了! 绕到前边胡同,找到老李家大门用力地敲了几下,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过了一会儿,才见李波鬼头鬼脑地开门从屋里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谁呀?” 王谦回答说:“是我,后趟房的小谦。” 胡子拉碴儿的李波这才松了一口气,骂道:“是你个小兔崽子啊!靠……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抓赌的呢!” 骂完后他就想赶紧把王谦赶走,别耽搁自己打牌,但紧接着却又心中一动,笑眯眯地跑过来打开院门,说:“哎呀,我都差点儿忘了,小谦你高考结束了吧?我说怎么今天这么闲,还能跑我家来蹿门儿,来来来,快进来!我正和你大朋哥他们打‘红10’呢,你要不要一起玩?一毛钱的底,输赢没几个钱。” 王谦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他可以断定,这家伙一定没憋什么好屁,多半是想联合大朋他们打牌骗自己的钱。 连学生的零花钱都想骗!就这狗东西,不捡他的漏都对不起自己! 王谦越发感觉自己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不了,我不会打牌,李大爷在家没?” 一听王谦不上套,李波立刻变了脸,哼了一声,说:“老头子没在家,你个小屁孩儿找我爸干啥?” “我找李大爷想买点儿咸菜。” “买咸菜?俺家也不卖那玩意儿呀!去去去,不玩牌赶紧滚吧!” 见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王谦只是笑嘻嘻地说:“李大爷不在家我找你也是一样,你家不是经常腌咸菜吗?我打算上大学时带点儿家乡的咸菜,免得吃不惯食堂。附近就李大爷咸菜腌得最好吃,要不你卖给我一点儿呗,我出双倍的钱也行!” 说话间,王谦就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10元钞票),在李波面前晃了晃。 李波的眼睛当时就直了,笑容又一次堆在了脸上。 他刚才打牌手气不顺,已经把兜里的钢蹦都输个精光,还欠了别人7毛钱。这时候见王谦主动送钱上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不论如何都要把这张大团结留下才行。 于是立刻热情地把王谦迎进门里,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来我家就对了,老头儿做饭不行,就咸菜腌得好吃。正好上个礼拜老头儿刚腌上两坛子,现在吃着差点儿劲,等你开学时刚刚好……” 说话间就已经把王谦领到了他家厨房,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个落满灰尘和油烟的坛子,说:“你想买多少,自己上手捞吧。” 王谦走近几步,弯下腰看着那两个咸菜坛子,不由得小心脏一阵“怦怦”直跳。 虽然这两个坛子脏得没眼看,但从坛身上那湛蓝的牡丹花饰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两个瓷坛的作工其实是极好的。 他趁着李波没注意,用袖子在坛子上擦了擦,拭掉上面的油灰,果然发现这青花纹饰呈色浓艳深沉,并带有黑褐色、微微闪耀的斑点。 这种闪耀的斑点被称作“锡光”,是在黑褐色斑点中出现的一种自然光泽,并有凹凸感,是由于青花原料在高温烧制过程中与釉熔化时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