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庭院之后,哈苏纳把他从轮椅上抱下来,言谕一边叹气,一边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废脚。
哈苏纳以为他在伤心,然而言谕却说:“先生,我重不重?”
哈苏纳柔声说:“您很轻,我时常觉得您没吃饱饭。”
言谕笑了笑,那种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温柔在他脸上演化成极其富有神性的神情,“不重就好。”
哈苏纳把他放在王殿的软榻上,榻上有一个小桌子,堆满了文件,他把小桌子搬到地上去,然后扶着他的腿让他躺下。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能去洗澡,哈苏纳打来水,提起言谕的一只脚搁在大腿上,擦拭他的皮肤。
言谕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但其实他没有睡着,哈苏纳温声说,“您还记得闪蝶族的上一任监察官吗?”
言谕嗯了一声,“您也认出他了吧?”
哈苏纳把毛巾拿走,帮他穿上睡裤,提到大腿的位置时,他揽起言谕的腰身,把睡裤套在他腰上,然后开始擦他的上半身。
哈苏纳一边解开他汗津津的脏衣服,一边说:“没错,"穆笛"死时尸体失踪,没埋在闪蝶族内的英雄墓地里,他的翅膀也被割掉了,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去投靠了星盗。”
言谕很配合地让他解开自己的衣服,感觉到湿淋淋的布料褪去,一丝冷意席卷而来,他揉揉鼻子说:“……应该还有一层秘密,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因为这听起来有点叛经离道,但我想我可以理解它背后的逻辑。”
哈苏纳快速用热毛巾擦拭他的皮肤,展开一张厚软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温和道:“您可以说说您的想法。”
言谕眯了眯眼睛,睫毛颤了颤,他承认他很贪恋被毛绒包裹的温暖,他闻到了大白狮的气味,轻笑着说:“过来,让我摸摸你。”
大白狮朝他走来,半路沉了个懒腰,最后就用头去贴贴小虫母的脚心,大概把自己的气味腺蹭到发热了,他才懒洋洋地趴着假寐。
言谕只好用脚碰碰它的头。
言谕说:“我一路上都在想,今夜的星盗突袭事件极有可能是一次完美的策划,主使虫是穆笛,计划的时间非常长,大概有二十年那么久。”
“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用来解释穆笛和绒蚁族那名叫逊森的监察官之间和睦的关系。”
“绒蚁权贵们被逮捕时,逊森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是很悲伤,反而有些理所应当,我觉得他是在表现他的善良,但是太明显了,比起塞坍的悲痛,他表演的痕迹太重,让我难以忽略。”
“所以我猜,这有可能是逊森和穆笛一起做的局。”
言谕冷静的说,“您说过,逊森是一只备受欺凌的幼子雄虫,穆笛是一只被称为“叛徒”的闪蝶前任监察官,他们本质上来讲是一类虫,都饱受委屈。但是逊森拥有的财富和阶级远比穆笛高,怎么想,他们都毫无关联,不可能联系在一起。”
“对穆笛来说,因为科里沙一己私欲,被折断
了黄金羽翼,被强行占有,这些痛苦是我无法感同身受的,我只能去想象穆笛的心理。闪蝶内部很尊崇他,这说明他是一位合格的监察官,那么,让他眼睁睁看着闪蝶族逐渐衰败的过程,这种折磨不亚于让他死。”
“因此,穆笛被杀死那天,应该通过了一些手段,达成了假死的目的。”
“后来,虫族内战打响,科里沙为了报复穆笛的“死亡”,实施了臭名昭著的“灭蝶行动”。那之后虫族施行王虫专政,将雄虫私有化,一直延续到今天,截止于我和斯蓝的买卖合同。在这期间,穆笛一直是失踪状态的。”
哈苏纳抱着他回到喷泉后新修建的寝宫,这一路上都在仔仔细细地听着。
回了寝宫,他也脱掉了自己的脏衣服,换上睡衣,变回了那个一心一意爱护虫母冕下的金发高大雄虫。
哈苏纳说:“如果这么说下去,穆笛就入伙了星盗,星盗完全可以绑架逊森,穆笛再假意救出他,从这一刻开始,逊森就上了圈套。”
言谕轻轻点头说,“穆笛答应帮助逊森,利用星盗的势力除掉绒蚁族的权贵们,而对于逊森来说,权贵们压榨他许多年,他也想得到庞大的家族产业,所以答应了穆笛的提议。”
哈苏纳摇摇头,“所以您上次在法庭看见穆笛和逊森,不是巧合,而是对今天轰炸事件的密谋?”
言谕轻声说:“也许吧,我觉得这个说法成立,但是他们死的死,逃的逃,我们现在无法去问任何虫了,我也不想再去深究。”
哈苏纳揉了揉他的手,少年的手很瘦弱,他没有用力,低声的说,“也许是我的私心作祟,他们的死亡没有让我觉得悲伤,我知道仇恨与苦难不是值得歌颂的东西,您了结这一份仇恨,虽然我不能确定穆笛之后会不会再对绒蚁族下手,也不确定逊森是不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但我还是想夸奖您,做的很棒。”
言谕低着头说,“可是我没有让闪蝶族过得更好。”
“怎么会呢?”
哈苏纳看着少年温顺低垂的雪白眼睫,感受对方逐渐轻软的吐息喷在手臂上,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某些毛茸茸的植物挠个不停,又软又疼。
他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