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吧。”陆峥嵘说“你先安心养身体,他们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都怪我,是我的鲁莽害了大家。”
沈葵难受地转头,她看到陆峥嵘的脸上也满是疲惫。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胸前的一小片蜜色肌肤,那巴掌大的皮肤上满是疤痕,这些伤口有新有旧,最新的一道鞭痕顺着衬衫的开口一直向下延伸,渗出的鲜血打湿了他的衬衣,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他将沈葵的被子往上扯了扯,用平静地语气说道“小葵,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的计划,我们或许永远都不明白他们的真实目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沈葵循声看去,赵玲玲坐在墙角,她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贯穿了整个面部,她却毫不在意“六年了,我们一直被关在这里,像牲畜一样接受各种实验,就算现在搞清楚了他们的目的,难道我们就能逃掉吗之前那么多次逃跑被抓回来的经历你们都忘了”
“我们能获取信息的渠道太少,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你的人生远不止过去的六年,确定了他们的目的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有很大的帮助。”陆峥嵘说“我有一个想法,但需要一些时间来酝酿,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他的话里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尽管赵玲玲看上去还不太服气,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室内陷入寂静,沈葵闭目忍受着身体的疼痛,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响动,陆峥嵘站起身“小六来了。”
听到这话,赵玲玲不耐烦地说“我劝你们少和他往来,他爸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相信他”
“你忘了吗,小六是和我们一起被带到这里来的。”沈葵说。
“那又怎样他就算是被绑来的,但你可别忘了,那个邪教头子是他的亲生父亲,虽说他们父子俩是意外重逢,但血浓于水,你难道还指望他真的站在我们这边”
沈葵轻轻咳嗽两声“我从不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但我也认为没有必要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而过于担忧,这几年来如果不是小六一直在照拂我们,我们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而且,”沈葵停顿了一下“你别忘了,小六也是祭品之一,他的结局和我们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赵玲玲终于不再吭声。
室内的光线逐渐变暗,眼前的一切从清晰转向模糊,面前的画面再次被拆分成细小的色块飞散在空中。
沈葵静静等待着下一段记忆的载入,但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再投身于任何一段回忆中,这些色块不停地旋转、放大,逐渐形成一连串片段式的录像在她眼前逐一展开。
沈葵原本以为在那次劫难后,他们能更加团结地寻找逃出的方法,然而没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人却逐渐发生了某些变化。
首先是吕婷。
作为最年长的姐姐,吕婷一直以来都对几个弟弟妹妹十分爱护,从前她会在每人生日的时候为他们精心准备礼物,因为能获得的资源有限,这些礼物往往并不起眼,有时是一束花,有时是一块木雕,尽管十分简陋,但这已经算是他们暗无天日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刻。
慢慢地,随着吕婷的成长,她出落得柔美、漂亮,如同一朵黑夜里盛放的昙花,引来了外人的觊觎。吕婷渐渐地会频繁被裔神教的人以各种借口带走,一开始她在回到属于他们的小屋时会还崩溃地痛哭,但随着时日渐长,她的态度也悄然转变。她身上的衣服渐渐变得光鲜亮丽,眼神中也重新焕发出光彩,甚至在沈葵十八岁的那天送给她一件崭新的皮衣,然而沈葵却再也没有收获从前收到礼物时的快乐。
她看到田可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变得沉默,在无数次往返于实验室的过程中,田可渐渐地不再同他们交流,她的意识演变成一座孤岛,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她看到乔宇在无数次的折磨中绝望地痛哭,直到最后一次,他们在他的身上贴满了导电的拨片,用低强度高频率的电流对他进行了整整48小时的接触实验从那之后,乔宇彻底疯了。
她看到赵玲玲桀骜不驯的棱角被逐渐磨平,她慢慢地向裔神教臣服,开始替他们做一些简单的事,对于他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实验也从不反抗,在教众居高临下的嘲讽中,她成为了一条听话的走狗。
她看到季寻无数次跪在他的父亲面前,祈求停止对他们的伤害,却被毫不留情地踹到一旁,他在无数个夜晚抱着母亲的木雕失声痛哭,试图拯救自己的伙伴,却又出于对亲生父亲天然的血脉臣服而始终无法反抗。
她看到陆峥嵘在一次次策划逃脱失败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然而不管他经历了什么,在回到沈葵身边时,他的眼神永远如夜空中的星辰闪耀。
他渐渐成为沈葵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长夜里唯一的依靠,在那无穷无尽的寒冬中,他们艰难地靠近彼此,如同森林中微弱的两道萤火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