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端着吃净的瓦罐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
聂昧,聂没,聂家没有这个人……
所以一切都是聂照编出来骗她的,为了摆脱和她的婚约,为了赶她走编纂出来的,后来见她可怜所以把她留下。
姜月认识聂照这么久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三年多了,他竟然一点说明真相的意思都没有,难不成觉得她会和以前一样,非要缠着他?
这件事要么是王将军老糊涂记错了,要么就是聂照确实从一开始就在骗她。姜月从心里不愿意相信聂照会骗她,但联系起他的性格,答案却已经呼之欲出。
她抱着瓦罐回到篝火旁,聂照盘膝坐在草地上,撑着头,还在和他们喝酒,他已经略有几分醉意,眼波染上一层水汽,在火光下氤氲动人,挑起眼睛瞧见她回来,向她招招手,便又与人说话。
姜月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过去,坐回他身边,低着头,不和他说话,就连羊汤对她也失去了吸引力。
“你眼如寒星,漆黑若点豆,晶亮有神,且清明如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直鼻阔耳,是难得的贵人之相,虽然早年会有许多磨难,但终究能苦尽甘来。我怎么会骗你?我自然不会骗你,你又不会给我钱的是吧。”聂照已经老神在在帮人相面了,言之凿凿好像煞有其事。
姜月瞧瞧瞥了一眼,无语到呲了呲小虎牙。
聂照看的是孙传家的儿子,天生的斗鸡眼,十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如今二十岁了,却还是像个稚童,人就看着更不聪明了,可不是漆黑如点豆,清明如水?也难为他能胡诌出来这些话。
她怎么早没发现他是个随口就来的大忽悠。
哦不,她早就知道聂照随口乱来的毛病了,但却还是盲目崇拜。
没多一会儿,将近亥时,都喝不动了,半醉半醒地互相搀扶着回营房,姜月看着聂照也呆呆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就睫毛颤颤,看样子是醉了。
姜月想他喝多了,那问什么不就轻而易举了?
她蹲下,要把聂照搀扶起身,谁料聂照还没等她碰上自己的胳膊,便噌的一下站起来,说:“我没醉,不用人扶。”
说着健步如飞,步履稳健地给她走了两步。
还真没醉?
姜月惊了,甚至由他开路,二人一前一后回的眷所。
“这是我的房间!”姜月看他抬脚向右拐,忍不住提醒。
聂照恍若未闻,蹬了鞋倒在她床上,卷着她的被子缩在里面。
姜月忍不住上前去撕扯自己的被褥,这是什么世道?她还没问他为什么骗人呢,聂照怎么还不讲理抢她的房间又抢她的被呢?
“这是我的!”
聂照躲在被子里装死,姜月拼命地摇晃他,没多一会儿,聂照就险些被她晃吐,脸色苍白地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头,对着床下干呕,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搞得姜月忍不住愧疚,竟然起身
给他倒了杯水。
姜月把水递过去,示意他喝,聂照水濛濛地眼睛扫她一眼,落到杯子上,然后嘟嘴,姜月竟然福至灵心地知道他什么意思,亲手帮他把水喂进去,大少爷如今满意了,于是重新抱着被子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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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醉了,姜月如此想着,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制止他睡觉,掰过他的脸,聂照脸上果然露出了恼怒之色。
姜月抬手按住他的手臂,问:“你是谁?”
聂照翻了个白眼,偏头,有些大舌头道:“你管本少爷是谁。”
很好,往日憋着藏着的性格在此刻暴露无遗了,现在要问什么抓紧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姜月指指自己。
聂照眼前模糊,听她这么问,双手按住她的头按下来,在距离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他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姜月脸颊上,姜月不禁手下意识掐住他的胳膊。
如果今晚她没有从王野那里知道那些话,大概此刻对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极有可能,大概率就是她真正的未婚夫,此刻贴近了,姜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神下意识躲闪。
他似乎在回忆,但没过多一会儿忽地粲然一笑,紧皱的眉头松开,也松开了捧着姜月闹大的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连语气都温柔了:“你是姜月,是我的宝宝啊……”
他说着把姜月的脑袋按在自己硬邦邦的胸口上,像哄一个孩子睡觉那样,左手护着她的头,右手轻拍她的后背,哼唱,“宝宝宝宝快睡觉,睡醒吃糕糕~”
别说,虽然一个字能拐八个调,但温柔地快滴出水了,姜月耳朵被他瘙得酥酥麻麻的,心软乎乎的之余更多了羞耻,她马上及笄了,还被人抱在怀里唱儿歌,叫宝宝,有够肉麻的。
她的耳朵和脸颊都烧成了粉红色,用脑袋撞聂照的胸口,撞得邦邦响。
聂照以为她睡得不舒服,还特意翻身侧过来搂住她拍,嘴里的童谣跑调跑得七扭八拐,比他心眼子都复杂。
姜月才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里有几个兄弟。”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