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等待着。
良久之后,崔谅叹了口气,道:“拔匈奴之地,置之中华。此志亦深得我心。唉,日子再难过,逢此盛事,也该慷慨解囊。”
“兄长说得是。”崔京微微颔首。
“这两年三熟之制,亦是梁公推而广之。”崔谅又道:“也罢,老夫这就走一趟,去各地转转,想办法为梁公筹集些粮草。而今青徐蝗灾遍地,豫兖亦有波及,想必梁公也很难。对了,他想要牛羊杂畜?”
崔氏心下暗喜,但面色不变,只道:“正是,而今洪水未退,于晋阳种粮已是不及,放牧却可稍稍弥补些吃食。梁公英武睿敏,定能看到伯父的辛苦。”
崔谅摆了摆手,道:“为天下苍生、中夏道统罢了,无关私心。”
“士文如此,老夫又如何能安坐于家?”崔京说道:“说不得也得走动走动,问问我的门生,可愿赞此盛事。”
说完,与崔谅相视一笑。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侄女一回来,就婉转地透露了个消息:梁公要纳她入府。
现在是夫人,称帝后可就是嫔妃,地位完全不一样了。
有这个名分,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出点钱粮。
慷慨解囊一次后,他们还会观察,梁公会不会投桃报李。
如果还有后续的好处,那么以后就更加支持他,无论是帮他安抚冀州诸郡,还是筹措钱粮,抑或是出动私兵助战,都不是不可以考虑。
梁公在河北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啊,难道不需要扭转?不需要别人帮他粉饰、鼓吹?
这就是他们擅长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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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的大朝会比较微妙,天子上到一半就走人了。
下朝之后,王衍办公到傍晚时分,便回了家。
入夜之后,府中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他现在有资格如此。
正月里,女儿景风诞下一女。
二月间,女儿惠风诞下一子。
高兴的同时,王老登有时候也会有些小小的情绪:臭小子,老夫两个女儿都不小了,你还这般不知怜惜,真是……
不过,大体还是高兴的,虽然有一些副作用:最近几个月,庾珉暗地里顶了他好几次,尚书台快被经营得铁桶一般了,几个王氏旧吏直接被扫地出门。
嘿,那又如何?
庾子据格局还是低了,眼里只有鸡毛蒜皮的事,却不知值此之际,谁能给梁公带来更大的帮助,谁就更能被高看一眼。
硖石堡之战,固然有裴氏劝降之功,但他也利用暗地里投靠他的司徒刘暾的旧关系,策反几个王弥部将——刘暾出身东莱刘氏,与王弥是乡党。
闻喜裴氏、东莱刘氏、太原温氏——这是王衍在新的利益格局下拉拢的家族。
太原郭氏的投靠同样已成定局。
郭荣一降人耳,侥天之幸得了个太守,要想更进一步,必须在朝中有靠山。那么,除了他王衍,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没有!
太原郭氏要投靠别人,别人也不敢收啊。你问问庾琛、庾珉、庾敳信任他吗?
看来,下一步布局的重点要放到并州了。
这是一个能长期出彩,容易获得梁公关注,比较好出成绩的地方。
王氏子不足,姻亲顶上,总能有合适的人才的。
不知不觉间,王衍又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就像先帝以及今上初继位那会,朝廷威望尤在,他在其间操作不断,为王氏攫取好处。
但洛阳战乱之后,他一下子失了方寸,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现在梁公再度重建秩序,王衍又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
说白了,老登最怕武人掀桌子,不和你讲道理——他只会讲道理,不会掀桌子……
今夜王衍在府中宴客,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让小集团的凝聚力更强,方便以后行事。
其二是“拉赞助”。
“女婿”都写信回来了,让搜罗粮食、牛羊,因为之前规划的粮食已经不够用了。
河南有蝗灾需要赈济。
并州有水灾需要赈济。
河北北部有些地方也受高强度降雨影响,需要赈济。
自攻克新安之后,河南郡的庄园有所恢复,至今已数年,大伙也稍稍积攒了点粮食、牲畜了。
可搜罗一些,一体发往并州,解梁公危厄。
但善财难舍,这时候还需要他出面做工作。
当然这不难。
两个半月攻克四郡,杀刘曜、破石勒、逐刘雅生,气势如虹。待这场洪水退去,战事复起,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战果。
这个时候不做些露脸的事情,以后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