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萤沉默地看着那枚立在两者之间的黑子，五指下意识握紧。

“元轩帝，萧元契。”

崇萤冷声道。

花星楼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晏离贵为国师，陛下要仰仗他炼丹长生，所以他几乎每日都能见到陛下，这样一来，自然陛下有些什么计划，他也是最方便探听到的。”

崇萤有些不解：“为什么皇帝要对付萧烬？”

萧烬过去是丹国的战神，保家卫国护佑边塞，若不是他，丹国只怕早就被兰阙国给吞并了，哪还有现在和兰阙国联姻以求和平的机会？

如果说曾经的萧烬功高盖主，让元轩帝不得不防备的话，那如今的萧烬只是一个废人……

崇萤骤然僵住，一瞬间竟似有冷汗冒出：“不对，萧烬他不是废人了，他被我治好了！”

这就是他的罪过！

花星楼目光微闪，手指拿起萧烬那枚白子，又缓缓放在一堆黑子中央，沉声道：“凌王的强大就是他的原罪，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他看向崇萤，抿了抿唇提醒道：“如果我们所推测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凌王现在只不过是刚刚恢复而已，陛下为什么就急着对付他？”

“因为害怕。”

崇萤冷声道：“为什么他这么怕萧烬恢复？”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凌王一旦恢复，就会对他做些什么。”花星楼讽笑道，“那么，我们高高在上的陛下，为什么会觉得凌王会对他做些什么呢？他有什么把柄在凌王手中么？”

把柄……

崇萤微怔，喃喃道：“萧烬一直没告诉我七年前的聿罗关，到底是谁害得他成为废人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一时都没有再开口。

推测出来的真相令人难以相信，更让人不愿意去相信。

用一腔热血在远方护佑家国的战士，被他们最信赖的陛下永远埋葬在了聿罗关。

只因为“功高盖主”四个字吗？

什么时候这四个字成了一个罪名？

什么时候功高盖主成了有功者的错？

这难道不是无能又无德的昏君的错吗？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的敌人是丹国最强大的人，意味着他们根本连赢的机会都没有！

厅内，崇萤和花星楼对棋而坐。

两人沉默了许久。

久到佘秀和百雀都觉得有些奇怪，甚至进来问他们要不要添茶。

久到无聊的流云又送了一堆公子哥的画像进来让崇萤挑选。

许久之后。

崇萤猛地握紧拳站起身：“我进宫一趟。”

花星楼蓦地抬眼，第一次决然地否定：“不可。”

崇萤一怔，花星楼皱眉冷声问：“你进宫做什么？能做什么？”

崇萤抿唇道：“我可以去见棠皇后，这件事既然牵扯到棠鹿雪，那她必然知道些什么，她……”

“你觉得她能做得了陛下的主意吗？”花星楼拉住崇萤的手腕让她坐下，“萤儿，棠皇后不会站在你这边的，就算她能阻止，她也一定不会阻止，你别忘了，她首先是皇后，然后才姓棠。”

“再说，如果事情能成，凌王屈服，那棠鹿雪就能嫁进凌王府，这不是她们一直期盼的吗？”

崇萤不说话了。

花星楼又道：“退一步讲，就算你我合力，就算我能劝我父亲和长姐一起合力劝阻了陛下这次，那下次呢？”

元轩帝若是想对萧烬动手，只会一次比一次手段强硬。

崇萤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花星楼摇摇头，张了张口，有些犹豫地看着她：“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你我，而在凌王。”

萧烬若是想战，花星楼觉得他一定有这个能力。

但若他不想，那就算崇萤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崇萤想起萧烬提及棠皇后和棠鹿雪的样子，目光微暗：“他说过他对棠家有责任。”

关于棠家的事情花星楼也知道一些，但是看着崇萤，他迟疑了片刻道：“我觉得或许得你去找凌王谈一谈才行，棠家的事……由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崇萤点点头。

——

另一边，在盟胥悄无声息离开京城的同一时间，有一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走进了安国侯府。

崇玉自从得到崇萤的承诺之后，整个人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不管崇萤相不相信柳姨娘的话，那都和她无关，只要她的婚事作废了就行。

崇玉这两日心情极好，连崇阳受罚被关在房间她都没当回事，只去看了一次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里，再摘一下。”

崇玉站在湖边，指着几个侍女道：“多采一些花瓣，我要做香露的。”

“可是小姐，咱们院子这边没多少了，连世子院子里的也摘过了，就剩老夫人那里……”侍女小声道。

崇玉满不耐烦地皱眉斥道：“那不会去祖母院子里摘吗？她现在天天躺在床上，就算把花放她床边她也没心情看，开在她院子里也是浪费，都去给我摘了。”

听着她的话，侍女微微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