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就这么静默下来。
帝王不言,陆白亦不言,端在脸上的笑容一直如初,就那么静默地等待着帝王给出答案。
很久,久到陆白的脸有些僵硬,帝王才开口轻唤:“陆白?”
“我在,阿竹想说什么?”
“是不让我出宫吗?”
“不,我让你出宫。”崔玉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但,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死在宫外,我会让京兆府所有人给你陪葬。”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陆白轻嗤一笑,“他们自始至终对我就没有好脸色,我都死了,还会管他们是怎么死的!”
“不!你会在意的!”崔玉竹说得斩钉截铁,“我知道你看似清冷,却最是知恩,否则也不会因为刘姨,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被我要挟那么久,只为报答她当初在你濒临死亡之际,把她唯一一个馒头给了你。”
陆白的手指微微一动。
“你这么些年,不和任何人结交,不理会外面所有的流言蜚语,不是因为不在乎,是不想在外欠下任何情意,成为我拿捏你的把柄。”
陆白不言。
“所以,你宁愿他们骂你,恨你,也不愿意再受制于人。”
陆白脸上的笑容早就淡了,眼底流露出恨意,“你明知我讨厌受制于人,你还是选择拿旁人威胁我。难道这就是你选择爱我的方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难道你觉得我陆白就那么卑贱,会爱上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威胁我的人。”
崔玉竹眸色闪过种种纠结、不安、痛苦……,情绪多的人看不清,“抱歉,我也不想如此,可我只想要你活着。你只有先活下来,才能谈其他的。”
陆白放声嗤笑:“帝王不愧是帝王,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抉择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陆某甘拜下风。”
“我承认我的卑劣,但,我无奈他何。”
话落,帝王同样发出嗤笑声:“陆白,为了你,这短短半年,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曾经的我,从不会优柔寡断,可现在,我做过的每一件犹豫不决的事,都是因为你。”
“那是你心中贪欲作祟,别把帽子扣我身上。”
崔玉竹离开软榻,“是!是我的贪欲在作祟。我曾经试图把它斩断,无疾而终。于是,时至现在,在面临抉择之际,我只能选择对我最有利的那一个,这就是你说的权衡利弊。这没什么不可承认的。”
“你讨厌威胁,而我只能用威胁才能确保你落在我眼皮之外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我还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你死了,什么都没了,你活着,我才能慢慢地去捕获你的心,即是到死也没有成功。那也无妨。”
“陛下好算计。”
无论言语拉扯到何种地步,陆白出宫当差的事算是定下。
当夜,即将出宫当差的人早早便睡下。翌日临近卯时,两人同时起身,崔玉竹亲自伺候陆白穿衣,后者早已习惯,安然受着。
待穿衣完毕,两人一如最初,一同踏出衍庆宫,两个步撵,一个去往御书房,一个出宫。
崔玉竹早在年后第五天,就将每日一朝改为三日一朝,今日正好是不用上朝的日子。
群臣听完此消息,皆是心下一喜,完全没有去理会是否是陆白混乱了超纲。
毕竟每天卯时准时上朝,真得很令人崩溃。
陆白在宫门口就下了步撵,没让他们再送,一路步行到京兆府,守门侍卫猛然见到近几个月没见到的人,一时皆以为起得太早,头晕眼花,等回过神,只能见那远远的背影,好像又瘦了些,连日常的谩骂也给忘了。
一路而行,陆白没有任何耽搁,直奔周素值档房,敲门进入。
周素已经坐在案后,处理公务,听闻敲门声,停笔看向门口。
陆白在案前站定,抬手行礼,道:“下官陆白见过周大人。”
“无需多礼,你先坐,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陆白沉默片刻,在左侧坐定。刚坐下,便听周素道:“你用什么办法说服的皇上?”
陆白诧异,这不像周素会问的话。
“我看得出来,皇上并不想要你出宫。你能出来,定然费了一番口舌。”
陆白拿捏不准周素是何用意,他也不想和周素谈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道:“周大人,下官昨日允诺您出宫当差,今日履行承诺站在这里。至于其他,是下官的私事,与您并无多大关系。”
“我……”
“当然!”陆白打断道,“您是府尹,是下官的上级,您想要知道,下官告诉您也无妨。”
说着,陆白立起身,眸色清冷地看着周素,道:“下官是皇上豢养的男宠,一个男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不外乎陪皇上睡上一觉,把皇上伺候舒服,床榻之间,什么要求得不来。这个答案,周大人可还满意?”
周素平静的眸色随着陆白的话僵在脸上,面色又红又胀。他已年过半百,青丝白了大半,虽说陆白和帝王那点事人尽皆知,现在由当事人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刺耳。
若是以往,他只会更加看不起陆白。可……,自从猜测到真相,自从知道陆白并非心甘情愿,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帝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