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小公公犹豫再三,选择什么也不说,对谁都不说。
胡泰哪里听不出德安的蹩脚的借口,旁人不愿说,他也没有去深究。
饭菜很快送上,胡泰提着酒正准备倒,猛然想起什么,道:“你会喝酒吗?”
德见胡泰拿酒,还在想怎么拒绝,他实在不是一个会拒绝的人,总怕一句话说不好,惹对方生气。现下听胡泰这般问,很诚实地回答:“不会。”
胡泰闻声,便只倒了一杯酒,另一杯添上茶水递过去,“不会喝就别喝了,喝点茶水也挺好。”
德安真诚道谢:“谢谢胡大哥。”
胡泰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和你第一次同桌吃饭,也是我请客,自然是该问清楚。就像刚才点菜时,你若有什么忌口,也可以提前说,而不是等我询问。”
话落,他纠结几番,又说:“我发觉你这个人挺胆小的,总是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喜欢的不敢说,不喜欢的也不敢说,总是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陆大人是你主子,握着你的性命,你小心翼翼伺候,这没毛病。可我不是吧?我也没那个能力要你的命,你对我为何也是那般小心翼翼?还是说你性格使然,对谁都是如此?”
“我……,我……。不是的……,我……”德安张口就要解释,就是说不出个究竟来。
“我知道了,”胡泰说,“你性格使然。你在内心最深处就把自己放得很低,觉的所有人都能拿捏着你,能让你随时没命。”
德安垂着目光,不再说话。他想要离开,他不敢说,胡泰现在有点不高兴,他怕说出来,眼前这个人对他很不错的人会更加不高兴。
他怕。
胡泰直接拆穿他,“就如现在,你分明不想和我再聊下去,你想走,却害怕我不高兴,所以忍着什么也不说。”
“胡大哥,我没有不想和你聊天,我只是害怕说错话,让你不高兴。”这一次,德安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他真的很怕胡泰会误会,这个人对自己很不错,当初自己那样破败,是这个人给了他一件衣服避体,是这个人抱着他走出皇宫,他很清楚地记得,看见那样的自己时,这个人的眸里没有鄙夷,只有怒火和心疼,他不想要胡泰误会什么。
胡泰道:“德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去改变成什么样的性格,我只想说,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想说什么就说,我不会生气的。”
“谢谢胡大哥。”德安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道谢来。
“吃饭吧。”胡泰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对自己改变态度,不再多说,有些事,总是要慢慢来的,急不得。
饭后,两人一同回到京兆府,临分别前,胡泰道:“你去问陆大人,该怎么问,就怎么问,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考虑陆大人会不会生气。我和陆大人虽然相交不多,但是,也看得出他不是那种苛责奴才的主子。他就算生气,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并非是你问上一句简单的吃什么而生气。”
“多谢胡大哥,我明白了。”德安垂着眸子道谢。
一整个聊天,德安说得最多的就是道谢,胡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也清楚就凭着自己这么几句话,也无法改变什么。这位德安小公公踏进陆白的值档房,还是会犹豫再三,斟酌再三,思虑再三。
罢了,胡泰也不多说,想要改变一个人,哪能一蹴而就。
果不其然,德安在陆白值档房外,犹犹豫豫许久才敲门而入。
陆白没有处理事务,闭眸靠在椅背,闻声询问:“我不是让你回去?还有事?”
德安将视线背好的措辞垂眸道出:“陆大人,您明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回去准备。”
他没有说这话是如意让问的。
“明日不用准备吃食,我明日休沐,不出宫。”
“是。”德安又压了压腰,恭敬道,“奴才告退。”
“等等,”陆白道,“我让你抄的千字文抄完没有。”
“回陆大人,奴才已经抄完了。”
“嗯,下次送饭,带过来我检查。”末了,他又加一句,“明日再作一幅画,一并带过来。”
“是。”
“嗯,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
德安退出值档房,见胡泰站在远处,正看着自己,心下微微一惊,忙走过去。还不待德安说话,胡泰先道:“怎么样,你的主子可有生气?”
德安始终垂着目光,没看胡泰,“没有。”
胡泰已经习惯他这样,倒也没有硬要他对视,只道:“那我还说的挺准的。”
“多谢胡大哥。”
胡泰两眼一闭,有些无语,再聊下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聊了,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
德安看着忽然离去的背影,又在心里揣测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当然,这一切胡泰不知。若是知道,也……也无可奈何。
陆白正常下值,行到京兆府门外,马车已经在等候,马车外站着秦忠。
陆白脚步微顿,片刻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