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见萧璟望来,她唇角莞尔,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萧璟丹凤眼的瞳色深噬了几个度,翻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他喉间微烫,上下滚动着。
崔华锦一直盯着萧璟,自是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眼里竟卷裹了一丝温柔。
究竟是何人有这般天大的本事,能叫不可仰止的冰峰消融?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明艳的脸庞冷了下去,心底尽是愕然。
怎么会是沈漪这个空有姿色的乏味木偶?
沈漪唇瓣动了动。
她说,阿璟,要平安归来。
萧璟心底一躁,他眼底清晰地映着柔桡轻曼的沈漪。
从鸦黑秀致的长发,至未施粉黛而姿色蕴藉的玉靥,最后落至盈盈纤直的婀娜小蛮,一寸,又一寸地侵蚀着。
忽而他似想起了什么,抿了抿氤氲绯粉的薄唇,只克制地点了点头。
半晌,他线条修长漂亮的大手扬起马鞭,声音清冷,带着微微的低哑:“启程。”
言毕,骏马驰骋而去,玄色衣袂迎风抨击长空,萧萧肃肃。
神机营的禁卫军紧跟其后,马蹄声整齐划一,声声催急。
城楼处的人潮目送着萧璟与神机营禁卫军远去。
朝着萧璟扔绢花的女子心脏依旧怦然跳动着,她痴道:“太子殿下天人之姿,真真是叫人迷了眼。”
同行的闺中密友撞了撞她的肩膀,揶揄道:“玉娘,你莫不是对太子殿下春心鸾动了?”
扔绢花的女子脸色刷地一声变得通红,她虽是羞涩,但还是坚定勇敢道:“太子无双风华,为他折服并不是稀奇事儿。”
“更何况,太子殿下临危受命,去纶城治理水患,待殿下治理好水患,再回长安城之时,必定受千万人敬仰,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沈漪从摘星楼走下,正好将她们的对话尽收耳底。
她心弦一动,款款朝着沈侯府的方向走去。
是啊,阿璟本是天边熠熠夺目的骄阳,不应从神坛跌落。
此次治理水患,该是功成名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崔华锦留在原地,带着审视的眼睛几乎要将沈漪的背影刺穿。
那日受罚至今日,她反复思索。
沈漪貌不及她,亦不如她会拿捏男人的心思,为何会偏偏得萧璟的青睐?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曾养在太后宫中,承了太后的恩情,便照拂一下沈漪。
她眼底渐渐浮起异样的幽芒。
可这又如何?
与沈漪青梅竹马的萧临涉,她不过动动心思,便勾得他抛弃了沈漪,与之退婚。
至于萧璟,她亦有把握,她惯在众人男人之中周旋打滚,他不过是其中较难征服的一个,以她风情,以她美貌,假以时日必定叫他心猿意马。
半个时辰后。
沈侯府书房。
窗外新柳依依,随着徐徐清风在摇曳着。
置在书案上的热茶已是转凉。
沈自山打破了亢长的沉默,他语重深长道:“漪娘,纶城水势险峻,多地决口,再且有众多灾民北上长安城,一路都不会太平。”
沈漪眸光从容沉静,语气清浅道:“爹爹,漪娘知晓。”
沈自山心中万千感慨,自萧临涉与漪娘退婚之后,漪娘仿佛一夜成长起来,是非决断,干脆利落。
而漪娘行事向来有分寸,执意前去纶城,那就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道:“漪娘,既是你已下决定,爹爹只好答应了。你大哥习武多年,再在侯府挑选十数个武艺精湛的护卫,陪同你一同前去纶城。”
“漪娘,你与策儿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沈漪眼波一凝,微诧。爹爹竟然不曾问她为何前去纶城,她在心中备下许多说服爹爹的措辞,无了用处。
沈自山这几日看惯了沈漪胸有成竹的模样,虽是欣慰,但心里空落落的,在怀里咿呀学语的小女娃不再依赖他了。
如今见漪娘惊诧模样,爱女之心熨帖了不少,他笑得爽朗又有些得意:“知女莫若父,爹爹既知你心中想去纶城,难不成爹爹还会阻拦你不成?”
……
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从沈侯府驶出,十数个训练有素的护卫
行了数个时辰,已然行驶至长安城与纶城的交界之处。
天穹浓黑如泼墨,暴雨滂沱,树干上的树叶被疾风摧折,簌簌而下。
北上的灾民渐渐多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神色或恍惚,或悲痛,或麻木在泥泞的马道上行走。
沈漪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向迎着狂风骤雨前往的老百姓,心下微痛。
纶城多地决口,不少村庄被淹没,房屋庄稼摧毁,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北上长安城寻一庇身之所。
小决口已造成那么多人受苦受难,若是大决口,她不堪设想,会有多少人伤亡。
她目光一冷,为了陷害阿璟,造成纶城堤岸大决口的幕后黑手,当真是其心可诛,罪大恶极!
“大哥,还有多少里至护城堤岸?”沈漪敛下思绪,泠泠的声音透过风雨响起。
沈策驾着马车,拔高声音回道:“还有几十里,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