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并未教导我这些。”
他声音染上了一丝落寞:“若是母后还在世,母后应该会告诉我的。”
沈漪惊诧,阿璟身为储君,太傅竟然不教导储君之道?
皇宫水深,阿璟却是纯良如白纸。贺元帝因着皇后的缘故,向来宠信阿璟,长安城的簪缨贵族是知道的。
太傅对阿璟阴奉阳违一事,贺元帝是否知情?
倘若知晓,贺元帝下令阿璟前来纶城治理水患,无疑是任由明枪暗箭朝他袭去,让阿璟送死。
她心跳得厉害,不由细看着萧璟。
少年的皮相殊绝,挺鼻薄唇,风骨难笔拓,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前世却是落得万箭穿心,裹尸马革的凄惨下场。
沈漪心里像是被人恶狠狠掐了一把,酸涩在蔓延着。
她不忍再看,别开了视线,语气柔软:“阿璟,沈侯府藏有史书无数,皇姑祖母昭我进宫之时,我将之带到东宫与你。”
“若有不懂之处,我与你细说。”
萧璟凝视地望着沈漪,他眼底携裹着名为欣喜若狂的飓风。
暗无天日的等待,在梦中也不敢奢求之愿,终是生花了。
他声音喑哑:“好。”
已是掌灯时分。
一轮幽月高挂天穹,照落在修廊上。剪剪清风吹过,枝头的梨花随之摇曳,一派好春光。
沈策提着灯笼立在窗前,神明不明地望着隔窗低声交谈的二人。
他眉心跳了跳,俊脸笼罩着一层阴霾。
太子这小子,也太会装模作样了。
……
纶城的消息传至长安城,如巨石落湖,激起惊涛骇浪。
长安城的士族门阀瞠目结舌。
一个昔日击退敌国突厥的大将军,一个小小的沛郡郡令,一个神机营的内鬼,他们三者是如何勾结在一起,又是因何利益关系,去陷害太子,捣毁堤岸?
要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不日前为楚王世子退婚的沈侯府嫡长女,也令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不少人以为,沈小姐主动撕毁婚书,同意退婚不过是意气用事,实则这几日在黯然伤神。她有多钟情楚王世子,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却没想到,沈小姐早已从长安城前去形势险峻的纶城,出谋划策,助太子捉拿恶徒,成功保住了护城堤岸。
沈小姐有此决断谋略,有此容颜家世,当真是冠绝长安城的奇女子。
待太子与沈小姐归来长安城之时,他们已能想象到,那是何等盛大的光景。
这一夜,有人注定是辗转难安,恨意难平的。
是夜深,长安城的府邸灯火熄灭,一片寂静。
“主公,太子设计捉拿了我们的人,严刑逼供之下,恐怕会出卖我们,可是要派杀手将他们灭口?”黑衣男子语气沉重道。
一人背对着黑衣男子,声音雄浑:“蠢货!此时派杀手前去,正是自投罗网。”
他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混浊的眼睛迸射出凌厉的杀意:“老夫万万没想到,如此周全之计,竟是毁在一个丫头片子的手里。”
“沈自山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夜更深了。
楚王府幽室。
萧临涉又陷入梦中,他呼吸急促,额头被冷汗打湿。
“漪娘,当年你为我挡刀,今日我自刺还你。”
“求你原谅我,再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梦中的萧临涉跪在地上,丰俊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悲恸,眼里悔意滔天。
他大手拿着匕首,朝着心口的位置用力刺去。
鲜血喷涌而出,尖锐的疼痛感泛起。
萧临涉脸色惨白,他笑得极尽悲怆。
原来漪娘为他挡刀所承受的痛楚,是如此之强烈。
是他负了漪娘,伤了漪娘的心,他落得今日地步,咎由自取。
萧临涉猝然惊醒,心脏的疼痛感清晰可辨。
夜色深黑,透不出一丝亮光。
他双眼苍芜,分不清他在梦里,或是清醒。
良久。
萧临涉赤着脚走下床榻点起油灯,幽室亮了起来。
他乍然被灯火刺眼,微微闭眼,再睁开。
曾赠予沈漪的,又被她归还的匕首安安静静地放在床头的案上。
萧临涉脸色阴沉似水,他伸手紧攥着匕首,骨节用力得发白。
沈漪前去纶城一事,父王命人告诉他了。萧璟亦在纶城,他们二人必定是朝夕相处。
当年他窥探到萧璟对沈漪的觊觎之心,便设计令她误会萧璟,他们就此决裂。
没想到,他与她退婚之后,萧璟又死灰复燃,阴魂不散。
萧临涉剑眸溢满了浓重的不屑与愤然。
沈漪本是他的未婚妻,在她心目中,他至关重要,萧璟必然不可能越过他去。
萧璟休想和他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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