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给她一个大白眼,下巴一昂:“下一个!”
这年头就这服务态度,姜米在火车站观察一圈,走到一堵矮墙前,问一个帽檐压得低低,双手抱胸烤太阳的男人:“有明天去滇省的卧铺火车票吗?”
男人上下打量她两眼:“我这啥票都有,八十。”
姜米啊了一声:“窗口卖卧铺票十八块一张,翻三倍也才五十四,你这翻多少倍了?能不能少点?”
“一口价,不要就算。”
“卖票的不止你一人吧。”她要去别处瞧瞧,男人勾唇不屑,“呵,我把话撩这,你能买到低于我这个价的卧铺票,我叫你祖宗。”
姜米问了好几人,果然没有低于八十的,有的干脆道:“你没在老大那买,你出八百我们也不会卖给你。”
姜米气得要命。
前世坐硬座去大西北的可怕记忆尤在,可给全家人买了布料,又给了大舅八百,她手上只有三百多了,不可能买个车票就花去八十,只能转头去买硬座了。
这时候售票窗口前已排起长龙,姜米排半天都没朝前挪一米,正心烦,旁边响起低低声音:“去滇省的卧铺票,十块要不要?”
姜米转头看。
唔,这不是刚才那个戴帽子
的男人吗?
八十变十块,来逗她玩呢。
姜米扭回头去不理。
男人一脸尴尬:“小姑娘,实在对不起,刚才,其实,然后......”
“然后你要叫我祖宗?”姜米嘲讽。
男人愣半天,紧走两步跟上姜米,叫一声:“祖宗。”
声音很小但靠得近姜米听得很清楚,诧异回头,男人表情越发尴尬:“......我也不瞒你,我老娘的病一直不好。”
“昨晚做了一个梦,观音菩萨对她说,只要你儿子愿意叫一个对他说五十四的人祖宗,人家答应了,我老娘的病才会好。”
“刚才你说五十四时我没反应过来,现在想起赶快过来了,可不能错过神仙指点的人。帮帮忙答应一声吧,你要的票十块给你,五块也行。”
硬座票还要六块呢,姜米将信将疑:“把票拿出来我看看。”
男人将票拿出来,旁边“嗖嗖”伸来三个脑袋:“我也能跟你说五十四,把票卖给我吧,二十也行,不不不,三十也行。”都不知他们是怎么听到的。
“一边去。”男人骂,“观音菩萨指点的肯定是无心说出来的人,你们带着目的说,不算!”
姜米仔细看票,硬板纸质,打码清
晰,时间正是她要的那趟列车。
她掏出十块钱递过去,将那张票收入馕中,为保险起来,她又买了张硬座票。
男人拿了钱跑到一处:“海哥,本来我不想收钱,但我怕不收小姑娘不要票,所以收了十块,这十块您收着。”
萧海接过来,又掏出七张大团结,并着一起递给男人:“票是你辛苦搞来的,收着吧。”
“谢谢海哥。”海哥的名头真不是白来的,男人喜出望外。
姜米在晋城供销社买了日用品,在火车站旁边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到知青集合点。
有专人点名登记完,大家各自按自己买的票去坐车,到地方又在说好的地点集合。
“咦,姜米你咋朝卧铺车厢那边走呢?”
一个女知青跟上姜米,斜着眼睛质问,“难道你买到卧铺票了?那是要单位开证明,还要一定级别的人才能买得的呀,你是怎么买到的?你有级别还需要下乡?”
“郭小红同志!”
姜米是刚才点名时知道对方的,锥子脸、吊梢眉,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相,“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你又是什么级别的领导?是领导还需要下乡?”
这种人和史红梅她妈一个德性,开始就得让她知道
不好惹,否则就会变本加利欺着来。
女人一下言塞,等姜米走出一截,她又追上来,语气热情起来:“我行李少,姜米你背这么大的包肯定累得很,我力气大,我帮你拿。”
说着就在姜米的大包上摸来摸去:“哇哇,这是水壶吧?几磅的啊这么大?我带去的水壶才三磅。”
“不用!”姜米将大包移开。
她知道对方意思,想跟着她去卧铺车厢,哪怕在外头走道上,也比在硬座车厢塞沙丁鱼好。
如果对方是个纯朴之人,她也不介意,下乡那么苦,路上能交上个朋友,到时相互扶持也不错。
可这个郭小红绝非善类,她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姜米走出十几米,还能听到小女人碎碎念。
她来到车票所对应的车厢入口处,递票给检票员时还是有些紧张,就怕买到假票。
还好,检票员看了看,“咔嚓”在上面打了孔,首长一样将票递还给她,挪开身体让她进入。
“谢谢。”姜米松口气上车,完全没注意远远的站着一人。
看着姜米消失在入车口,萧海转身走。
这小丫头,搬家啊,要拿那么大的包?
可现在只能干心疼。
“扑!”想着心事的萧海和一人
撞上。
“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