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电话亭的中年男人一顿乱棍,怒骂:“小王八蛋,来老子这儿偷已不是一回两回,这次非把你送到局子里不可!”
路人们纷纷围过去看,有人指着道:“哟,这不是机械厂的史革文吗?他爸爸史平还是车间主任呢,他儿子竟然当小偷!”
“唉,你说的这是哪百年的事?史平早没当车间主任了,一撵再撵,现在去轨钢车间当工人去了,做机械厂最苦的活,还拿不着几文工资。”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听说,史平是机械厂的人精,还要升上去当副厂长的吗?”
“谁知道呢?史平跟他第二任老婆离婚后,一路都在走下坡路,本来只是贬去当工段长,偏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机械厂厂花,副厂长的女儿王玉琴跟他结婚。”
“还说他跟第二任老婆离婚,就是为了王玉琴,他俩早滚到一起了。”
“王玉琴的男人打了史平一顿,也把王玉琴打成烂羊头,两人离婚王玉琴也不跟史平,还叫着兄弟子侄暴揍史平,让她爸爸把他撵去当工人。”
“当然要撵,史平这一闹,王玉琴别说在机械厂,在晋城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怪不
得,史平自己屁股都被海风吹,哪顾得上教育这个儿子?”
“他教育不教育的,他这个儿子都得学坏,他姐姐史红梅连亲妈的钱都敢偷,去下乡没几天偷跑回来,专职做贼,已经在号子里蹲着了,史革文还不是有样学样?”
想不到随便就能听到这些,姜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冷笑,大步朝前走。
史家咎由自取,不值她关注。
她只在想前世自己自顾不暇,隐隐听说冯老死得非常凄凉,如果这世她还是不能照顾到敬爱的老师,如何能安心?
很快来到冯老住的地方,姜米看到那间熟悉小屋的房门紧闭,一阵心烦意乱,正想去旁边邻居家问问,突然听到一个迟疑声音:“米米,你怎么来了?”
“啊?”姜米猛转头,“簌”的瞪大眼大叫,“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姜翠兰抱着一床被子,就站在去后院的小通道口。
姜米朝前冲,姜翠兰朝后退:“别把被子弄掉地上,要给冯老师盖的,好不容易碰到好天气,晒得脆生生的。”
“你要来照顾冯爷爷为什么不跟我明说?”姜米恨得一下一下打姜翠兰的手
臂,“都快把我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也没办法,”姜翠兰无奈撇嘴,“你外婆的脾气你知道,连你大舅妈都要防着,如果给她知道我来照顾冯老师,肯定带着你舅舅冲到这抓我走,可冯老师现在离不了人啊。”
“冯爷爷怎么了?”姜米忐忑不安。
“现在什么都别问,冯老师该吃药了。”
姜米注意到,到冯家门口,姜翠兰并没敲门,自然的掏出钥匙打开门。
以前母亲来冯家收拾打扫,可没拿过钥匙。
十多平米的地方隔成两间,虽简陋收拾得清清爽爽,冯老更加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翠兰,是谁来了?”
“冯爷爷。”姜米走进去,心朝下沉,“是我米米,我来看您了。”
冯老一直清瘦,但从没像现在这样皮包骨头,奄奄一息躺床上。
“好孩子。”冯老握着她的手,眼中涌现点点欣慰,“长高了,还长胖了,我就怕你下乡受委屈,现在看来挺好......我也很好,你快带着你妈妈走,不要再让她陷在我这里了。”
“嗨,我早说过,您不天不好,我一天不走。”姜翠兰端着药碗过来,“米米只是路
过,等您喝了这碗药,我送她去坐车。”
“米米,劝劝你妈。”冯老唉声叹气,“她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不值在我这。”
“您值。”姜米和着姜翠兰一起,把冯老扶坐起来,把药喂下去。
给冯老掖好被角,姜翠兰带着姜米出门到无人处:“米米,反正你也回来了,妈拜托你一件事,辛苦跑一趟大锣村,别说冯爷爷的事,其他不管用什么理由,让你外婆外公安心。”
她说着眼眶红了,“我都不知家里现在因为我闹成啥样了......可不管怎样,你外婆他们人多相互能照应,冯老师只有一个人。”
“我跑一趟大锣村没什么辛苦的。”姜米瞪着母亲,“但你必须告诉我,冯爷爷出什么事了。”
姜翠兰沉默一会,幽幽道:“冯泽奕坐牢了,有可能......”突然说不下去,眼眶更红了。
“为什么?”姜米叫。
冯老的儿子冯泽奕不过一介书生,在农村虽说蹲牛棚,但一直安安稳稳的,怎么突然就会去坐牢?
“我不清楚,肯定是被人陷害。”姜翠兰抹了一把泪,“我不会让他被人害死......米米对不起
,我把三千块,拿,拿去打点了。”
姜米“啊”了一声:“妈,你怎么能......”
“嘘!”姜翠兰捂住她的嘴,“我必须这样,以前很多事我没跟你说过,在史家我有好多次撑不下去,想过死,是你冯爷爷想方设法安慰我,否则我今天能不能站你面前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