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眼见得一阵灵光兜转,随即裹着玉简远去。
舟头,楚维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向莫道忠的时候,平静的眼眸之中已经带有了森然的幽光。
只是年轻人的声音仍旧平静。
“莫道友,你这会儿是怎么了?也不见你说话。”
原地里,海水的波澜几乎已经将莫道忠的大半衣袍都打湿,他似是毫无察觉,仍旧摇晃着脑袋。
“我……我也不知,只是……困得厉害……”
因是,楚维阳的声音随即也更加轻柔起来,仿佛在哄着谁睡觉一样。
“那就睡罢,好好睡上一觉,不用害怕,是我在这儿守着你,我是东山淳于家的修士,咱们俩有相互传法的交情,你需得喊我一声道友,我在这儿守着你……”
喑哑的声音散在海风里,愈发教人难以辨别。
而在这样的轻柔声音里,莫道忠也像是放下了最后一丝心防。
他果然朝着海面仰倒下去。
倾倒的瞬间,他呢喃如同梦呓的声音仍旧响起。
“好,好,道友,淳于道友,你守着我就好,放心了……”
没等他继续说完,海水中,一道道乌光倏忽而过,随即裹着水光,直接淹没了莫道忠的口鼻。
霎时间,便再也无法呼吸,偏生莫道忠这会儿失去了太多的清明神智,猛地一挣扎喘息的更厉害,随即让更多的乌光水朝着两肺灌去。
一时间,莫道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可楚维阳喑哑的声音继续响起。
“睡罢,好好睡吧,都是噩梦,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
话音落下,莫道忠果然不再挣扎。
乌光包裹着,楚维阳瞧的真切,不过熟悉时间,莫道忠的口鼻之中,便有乌黑的血流出,随即晕散在海面中,只几道风吹拂而过,便彻底不见了颜色。
一抬手,乌光水溃散在原地。
只有莫道忠那道乌青色的脸,离着楚维阳的视线越来越远,最后整个人彻底的消失在了深邃的海波浪涌之中,葬身于海底。
虽然视线一直注视着莫道忠,可此刻,楚维阳的心神之中,却另有声音响起,传递到禁制的另一端。
“说起来,芷姑娘,你觉得庭昌山门人发觉咒法外泄之后,会有甚么样的反应?会差谁来此地探看?总不会是丹霞老母亲至罢?”
闻听此言,淳于芷的声音回应的尚算果决。
“不好说是谁来,但没大有可能教丹霞老母亲至,金丹大修士间又许多默契和约定在,寻常时节,非有必要,玉髓河南北的大修士不会亲身至外海来,外海的诸位大修士也不会轻易往内陆去。
想这么些做甚么,反正到时候倒霉的是百蛇列岛的莫家,他们打出狗脑子来,也不干你在外海静修的分毫半点,与其琢磨这个,不如尽早赶到莫道忠开辟在外面的岛屿洞府,瞧一瞧他藏下的宝材!”
闻听此言,楚维阳都乐得笑出了声来。
这是往常的淳于芷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
一念及此,轻轻抚着剑身,楚维阳都不禁赞叹道:“芷姑娘,这番话忒讲道理,你……当真是大有长进,大有长进!”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复又是一道法印打落,随即孤舟乘风破浪而去,倏忽间,远远地离开了此地。
——
庭昌山。
山顶道宫中,高台法座上,丹霞老母手捏宗师印,入定而神游。
正此时,紧闭的大殿里,忽地似是有一道阴风席卷。
霎时间,老母赶忙睁开眼睛,惊疑不定间,往四壁看去,恍若是星罗斗列的香烛缭绕间,忽地明灭不定起来,有的香烛上焰光大放,而有的香烛,火苗摇曳间只剩了黄豆大小,几乎是下一瞬便要自行溃灭。
如此明暗交错,霎时间看去,愈发像是无尽星海映照在了四壁上。
如此环视了一周,丹霞老母忽地紧皱起了眉头。
宽大道袍里,她鸡爪似的干枯的手掌颤颤巍巍的抬起,拿拇指的指尖轻轻地点在几处指节上面。
端看去时像是在掐算、占卜甚么。
只是许久的时间过去,丹霞老母的眉头越皱越紧,忽地,下一瞬,老母的脸色陡然间一白。
再下一瞬,没等老母缓过气来,霎时间,脸色陡然又变得涨红起来。
似是气血上涌。
登时间,丹霞老母也顾不得捏印掐诀,整个人端坐在法台上就要往后仰去,一只手撑在法台上,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心口处。
好半晌。
老母才像是缓过了这口气来。
稍显粗重的喘息声中,不知想到了甚么,丹霞老母随即指尖一弹,便见那一道灵光从指尖飞出,直直划过大殿,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等老母彻底镇定下来,自顾自像没事人一样端坐在法台上的时候,便见道宫紧闭的门扉洞开。
循声望去,是淳于芷,或者说是淳于淮,轻迈着莲步,别别扭扭的拧着腰肢,一步快一步慢的走进了道殿之中来。
丹霞老母平静的看向淳于淮。
可淳于淮同样看去的目光里,映照着丹霞老母的身形,更映照着某种无法言喻的羞愤与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