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坐在偏殿主位下方,面前是一盏茶,但他未曾端起,目不斜视,面容沉静如水。
池芫脚步放轻,提着裙子走进来时,便只看见他瓷白的侧脸,只是个侧脸,就叫池芫觉得美貌一击。
啊,中招了。
温柔又安静的小哥哥,她可以。
似是听见脚步声了,男子缓缓侧过头来,一张脸,好比天上月,又如水中花。
五官精致,线条柔和,但一双眼淡淡地看过来,里面无波无澜,沉静如水,即便是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池芫,他眼底也没有什么起伏。
只缓缓起身,月白的袍子一角在地面逶迤一抹醉人的波纹,就像是撩在池芫心尖上的弧度。
她抿着唇,手背在身后,故作淡定,但又想到自己现在的人设,便小嘴一歪,笑得邪魅又讥诮。
“莲殿来找皇姐有何贵干呐。”
她走过来,浅红的裙摆摇晃,近时,身上的暖香袭来,和她本人气质一点都不符合的宜人。
沈昭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端亲王,在下只是来送先前借的经书。”
不卑不亢,喜怒不形于色,不,应该说,就没有喜怒。
池芫盯着他眉心那红色莲花印记,这应该是他身上最重的一笔颜色,但即便是这么昳丽的红
莲,在他眉心,依旧不会显得妖冶,反倒是,像极了封印他所有喜怒哀乐的印记。
“哦,你别去了,皇姐不在,她也没空见你。”
她将他没动过的茶端起来,饮了口,又放下。
吊儿郎当地凑近,“也别出宫了,就在这,今晚皇宫要热闹了,你跟着本王,咳,本王保护你。”
她拍了下自己的胸口,一副土匪的口吻。
沈昭慕目光落在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不止的小姑娘,她的脸常年没什么血色,听说这位身子骨弱,但脾气却又臭又硬。
不过,他对此,没有任何看法,对池芫这个人,亦是如此。
只是他是侍从在门外,着急地踱步。
像是怕他被名声不好的端亲王轻薄了一般。
沈昭慕想,她不会。
她出生时,他抱过,她学会走路之际,便黏着虞霄,从不黏着他,也不招惹他。
明明整个皇宫,没有世家公子没被她下过毒手。
所以他清楚,她是不会对自己动歪心思,或许是他这性子,在女尚国一众男子里,格外沉闷无趣。
池家这对姐妹,都和虞相的儿子纠缠不清,倒让他清净了。
所以他有那么一丝好奇,今日,端亲王竟会主动来找他说话。
“为何。”
他问。
池芫眨了眨
眼,宛若蝶翼的眼睫扇了扇,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处落下阴影。
“叛军要炸皇姐的寝宫,不过,我已经替皇姐解决了这事,等着瞧吧,今晚啊,咱们都出不去。”
她在沈昭慕身侧的位置坐下,然后翘起腿,拍了拍手掌,便有侍从进来。
“王爷,莲殿。”
“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唔,皇姐的三月酿也给本王弄点来,本王要和莲殿把酒言谈!”
沈昭慕的侍从一听这纨绔之语,就苦着一张清秀的脸,看向自家殿下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难过。
倒是沈昭慕,淡淡地启唇,他声音温和,像是玉石,又带着点淡淡的客气。
即便遇到池芫这样的大魔王,也还能心平气和,“在下不饮酒。”
“哦,那你看我喝。”
池芫也不见怪,从善如流地接着道,“听我的,今晚要死很多人的,我这不是看你可怜嘛,我听说当年前朝也是这样的夜晚没了的……你那时还在襁褓中,也幸亏只是个婴孩,要不然,这样的夜晚,该触景生情了吧。”
她明明没喝酒,却说了一通,叫沈昭慕生出她莫非是醉话的错觉来。
话音落,久久没有听到男子的声音。
好一阵,才听到他道,“佛说,众生有
八苦,王爷无须为在下之事挂怀,不过是人生来世上必经之磨难罢了。”
好家伙,一提到佛,你就有话聊了。
池芫听得却乏味,摆摆手,“管谁苦,我偏不吃苦,我就吃甜。你也是,今晚不许说佛不佛的了,你又不是秃驴!”
沈昭慕:“……”
尽管他没说话,但池芫知道,这家伙看她的眼神一定是无奈。
心里不能苟同她骂出家人是秃驴。
不多时,酒菜都上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池琤身边得力的女官,她看了眼沈昭慕,再看池芫时,多少眼里带了些不可思议。
但想到陛下的交代,便只毕恭毕敬地传了话。
“王爷,陛下派了一支精兵在外守着,让微臣禀告王爷,待她事成之前,还请王爷和……莲殿,不要离开偏殿。”
如果是从前的端亲王,这会儿肯定要闹起来了,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变相地软禁。
但池芫却知道,池琤的确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再者……嘿嘿,果然大腿抱得好,就多一个助攻。
她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抖着腿,摆手,“行了行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