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芫话说完,手中的枪一挥,银枪寒光一闪,立时血溅当场,还有无数飞溅到旁边的石柱上。
一颗脑袋滚滚滚的,就滚出了石柱,叫旁边翘首以盼这两人密谋什么的一众手下,以及紧张地攥着手心焦急等待的沈昭慕,都瞧了个清楚。
饶是一堆大老爷们,乍一看见这么一颗死不瞑目还满是新鲜的错愕震惊的脑袋滚出来,也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裕王带出来的侍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爷就是去和大将军“借一步说话”,这一步,就从人间去了地府。
一个个赶忙下了马,踉踉跄跄地上前要去捡……尸和首。
但赶在最前头的侍从还没来得及伸手,眼前便破空声之后,出现一柄染血的银枪,上面的血还是热的,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上面残存的热气,以及嗅到这股腥甜。
当即便吓得一屁股往后坐去,不敢动弹了。
“将,将军……这,这可是,可是裕王啊!”
“不好了,不好了,大将军宫门前杀人了,大将军将裕王,裕王杀了!”
有个嗓门大的,直接嚷嚷着就往街上跑,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声喊着池芫的“罪行”,但池芫手下的人哪个不是跟着她混出经验来的杀神?
见这侍从要告知于众的样子,一人脚轻轻夹了下马肚子
,转了马儿的方向,然后手中的刀往前一掷,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侍从愕然地看着胸口染血的刀锋,声音戛然而止,便钉在了地上。
有过路看到的,直接吓得脸色惨白地就跑,唯恐身后有恶鬼追着索命似的。
但将士只是撇了眼,发现是寻常百姓,便收回了视线,下马,将刀拔出来,然后伸手拽着这死透了的侍从的胳膊,将尸体拖曳着来到池芫跟前。
“大将军,这些人……”
这名小将士恭敬地单膝跪在池芫身前,视线却是看向了那一群吓得忘记动作的裕王手下。
这群人无不是双股颤颤,恨不能立即遁地而走。
大将军真的是目无王法了,敢在宫门前行凶,当众斩杀一朝王爷!
这传出去,谁敢相信?
但偏偏,他们个个目击了这一幕。
他们同时悲哀恐惧地想,他们目睹了这一幕,岂不是要被大将军灭口?毕竟,宫门前杀人,还是杀的一国王爷,就是大将军,也在皇上和百官那,说不过去了。
不过,池芫没打算管这群人,她只是伸手提着裕王的一撮头发,将这颗脑袋拎着走到了沈昭慕的马前,停下。
她微微仰头,她耳侧沾了几滴鲜血,而她的笑,却有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桀骜明朗。
她将裕王的首级往上
提了提,也不怕吓着她刚招安的小娇夫,便咧嘴,露出一颗小虎牙,颇有些邪气地道,“你看,我说了,这个仇我能帮你报。”
沈昭慕依旧没能从刚刚那震惊他二十年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他仍旧觉着自己身处梦境似的恍惚着,但眼前这真实的画面,还有池芫这轻描淡写的表情,都无不提醒着他,这是真的。
就在刚刚,他恨了四年,日日夜夜恨不能手刃的仇人,就在他眼前,被这位大将军,一枪割下了头颅,死在了他眼前。
他浑身僵硬着,半晌才找到他因百感交集而沙哑得厉害的声音,“将军……这里是皇宫入口,他是裕王……”
而你是大晔的护国神,你怎能为了我,犯下这样不可被天下理解饶恕的罪?
哪怕裕王死不足惜,可没有证据,没有被定罪前,他依旧是皇亲国戚,宫门前行凶,这样的罪责落下来,他怕池远这次会被自己牵连。
皇上再怎么维护宠信大将军,也不能容忍他在皇宫门前这般放肆杀戮。
对于男人关切又复杂的眼神和话,池芫只是撇了下唇,语气里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了,没能让你亲手了结了他。”
“……”这不是重点。
沈昭慕苦笑,心下被揪着,报仇的喜悦还来不及弥漫心头,对敬佩的
大将军的担忧和愧疚便先一步占据整颗心。
他倒宁愿,是他杀的裕王,反正,他一条贱命,没了便没了。
可池远不一样,他是大晔的主心骨,他在一日,大晔便不会被外强凌辱侵犯,但若他倒下了,虎视眈眈的周边国家,便会一举进犯。
这样的人,就该在神坛上,被当做大晔的天供奉着,而不该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匪,深陷泥沼,前途未卜。
沈昭慕眼眸微红,眼底满是怆然和内疚之色,他下了马,踉跄了一下,池芫立即伸出握枪的那只手,用胳膊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将军,今日是草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为了能报仇利用您,然后不顾您的阻拦,行刺裕王……此事与您无关,若是皇上问起,事实便是如此。”
他说着,就要在池芫面前跪下,仿佛叩别。
池芫忙将裕王的脑袋往地上一扔,伸手去扶他起来。
然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用染了血的手指点了下他拧起的眉心,一滴殷红便如朱砂似的,留在了他眉心处。
衬得他没有戴面具的那半边如玉白皙,俊美风华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