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跟剑都还是放下比较好。”藤丸立香对她身后的终结者小队说,“首先这样很失礼,其次武力上的提防也根本没用。如果特斯卡特利波卡有那个意思的话,对他来说毁掉整艘船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藤丸立香只是在提出合理建议的同时陈述事实,可惜,午夜领主小队虽然遵从了她提出的建议,也为其中所表达的“暂时不会开战”的暗示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显得……很想逃跑。
目前为止,他们还没下定决心放弃这个“保护藤丸立香的人身安全”任务的原因,仅是因为这是来自他们基因之父的直接命令而已。
骸骨眼神空洞,但确实有某种审视般的意志落在他们头上,无形的压力令人本能地屏住呼吸。阿斯塔特是经由一系列手段从肉体到心智都被增强过的改造人,理应不会因为随便一点小事而惊慌失措,也几乎失去了感受恐惧,或因恐惧而失去理智的机能——何况他们还是将散布恐惧作为特长武器的午夜领主。但,他们在此意识到,阿斯塔特终究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他们在此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战栗。那是被写在最底层的基因与本能中的,自“人类”这一物种存在伊始就存在的,生物因此而能够将种族延续下去的——面对能够轻易将作为个体的人碾碎的危险时,作为预警机构而存在的,最原始的“恐惧”。
“你是带了些什么‘歪瓜裂枣’在身边啊。”无形而沉重的压力散去,特斯卡特利波卡转而询问藤丸立香,“虽然你就是那种‘即便死过一次都学不乖’的人,但对于自己的同伴还是适当地挑剔……不,算我多嘴,你的话没问题的吧。”
这与贬斥无异的话当然令午夜领主产生了些许不满——之所以说是“些许”,是因为他们姑且还没因此做出什么特别的行为。
在直面一个远超出常理的伟大存在时,人类的精神往往会承受庞大的压力。这样的压力又自精神流向肉体,脑与神经的荷载无法支持它们继续指挥人类的躯壳。
午夜领主们或许不是不想说些或者做些什么,只是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之下做不到而已。
但藤丸立香却将之视如无物。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我倒是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神态自若,语气平稳,“但最难以忽略的一点是——感觉上伱是不是变弱了?”
且不提形貌上的变化。这里可是亚空间,对于“神”来说可没有什么必须要有肉体来对其本身限制与锚定才能留存的限制。或许在直面从存在规模上来讲依旧庞大而可怖的特斯卡特利波卡时,对从未见过其威容的人来讲,“比人类庞大少说一千倍”的规模对比就足以令人绝望,但对于没有见过却从侧面窥视过神祇威能的藤丸立香来讲,这个“一千倍”甚至没有比她在南美异闻带时见过的那个“使用宝具的特斯卡特利波卡”来得可怕,而那个甚至是降格凭依在人类躯体上的拟似从者。
在米克特兰帕的最后一战中,虽然对方由于追求公平竞争的特性限制了自己的出力,但作为战斗场地的“神域”该是怎样的,藤丸立香也算是有所体会。而附近的幻境中虽然飘散着代表特斯卡特利波卡的一些烟雾,却显然没有那种“划定领域”的力量。
“哈哈。”目前的外貌介于幽灵与骸骨之间的全能神干笑了两声,“这里毕竟不是原本的世界了,就算我是全能神,能做到在多元宇宙之间移动,但在被宇宙本身拒绝的前提下也没法好好发挥力量。倒是你——”
那种类似于“视线”的无形压力又转移到了藤丸立香身上。从她的表情上看来,显然不能说她毫无所觉,但从同样的地方也能看出,她显然没把这个当成什么重要的事。
“——确实是从根源里掉过来的啊,真亏你扛得住。”
“也不是我扛得住……我也好好计划过了啊,在真正执行之前接受了拟似
特斯卡特利波卡又笑了起来,隆隆的巨响回荡在机库内,连墙壁都似乎在震颤。终结者小队因此应激性地进入了防御状态,但更远处的灵能者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是啊,对你来说,‘活下来’本身就是胜利。”神祇如此认同,“然后呢?虽然我承认,曾经一度结下的缘分相互呼应,宇宙本身将两个异界而来的存在推向一个交点是很正常的事,但既然你这样走到我的面前来,一定不仅仅是来打个招呼的吧?”
“打招呼也很重要啦,不过确实有很多原因吧。因为一些说来话长的故事,我目前作为帝皇特使四处巡游——就算不提这个,见到落难的船只也不论怎样都得伸手拉一把才行对吧?”
“是很有你的风格……但你现在做了帝皇的神官啊。”异界神祇口中的“神官”一词对帝国人来讲是全然陌生的发音,可那些音节在这个环境下从他口中说出时,所有人却莫名地理解了它的意思,“带着戴比特来到这边时我有瞥到一眼,看着像是个不太妙的守护神。你别是又被麻烦的家伙缠上了,被迫开始打黑工吧?”
藤丸立香在这里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嗯……我觉得还是先说一下比较好,你听了这个一定要冷静一点。”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试探的不确定,“帝皇,他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