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莫塔里安当然会将这句出自凡人之口的“怜悯”当做一种确凿无疑的侮辱。但非常令人惊异的,此时此刻,恶魔原体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做出回应:
“你只是被你所知道的狭小世界所困住了,才会这样认为。”他在混乱战场的中心这样说,做出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但很奇异的,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就像我说的那样,你还太年轻了。以伱的年纪,还不足以认知到广阔银河中绝大多数的绚丽或恐怖。因此,你才会将帝皇的妄言奉为圭臬,被他哄骗着站在如此危险的最前线。”
——四周的环境出现了异常。污浊与璀璨的灵能以某种看不见的方式迅速地交锋,战场中心的时间维度因此与其他区域产生了错位。除开作为谈话中心的莫塔里安与藤丸立香二人之外,其余正身处附近的人几乎都如同被定格在底片上的画面那样,在几乎静滞下来的时间流中凝固住了。
“别听他说的话。”唯一能在这如同粘稠胶质的时间中勉强出声的基里曼挣扎着,帝皇之剑的火焰在他手中炽烈地燃烧,“别去理会他,到我身后来。”
“哈。”莫塔里安讥嘲地大笑,“如果你能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四周正在发生什么,你还有勇气这么说吗?”
谁都知道四周确实在发生什么。可具体在发生什么呢?基里曼不清楚。西吉斯蒙德或者阿周那或许能对此解释一二,但他们也显然在努力对抗环境本身,没有什么做出长篇大论解释的余地——至于其他人,则几乎已经完全变成全息影像中的一个安静的场景了。
在这段因两位亚空间大能的无形争斗而扭曲了的时间里,孤立无援、必须得单独直面一个恶魔原体的藤丸立香反而在神态上放松了下来:“只论结果的话,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单独好好谈谈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能决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只有你和我。”莫塔里安这么说。代表相应预兆的絮语从亚空间中飘来,两道宏伟的目光流连于帕梅尼奥的战场中心之上,“在我们结束前,不会有人来打扰。”
藤丸立香沉默了几秒钟,首先选择把权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看似完全放弃了防御或反击的可能性,就好像是准备和一个没有威胁的存在谈话那样。然后,她才开口:“我觉得,在展开进一步的话题之前,我必须得纠正你在认知上的一个错误:不是因为帝皇对我说了什么,我才站在这里的。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自由意志。”
“哼。你所谓的‘自由意志’真的存在吗?”莫塔里安冷笑了一声,“帝皇有太多种方法不着痕迹地将一种想法植入他人的脑海中,还让后者认为那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了。你怎么能确认,令你站在这里的确实是‘你的意志’,而不是‘帝皇希望让你拥有的意志’呢?”
“如果按那种方法衡量‘自由意志’的话,那可以确定地说,‘自由意志’是不存在的,因为人的意志是在与现实的相互作用中产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说自己的意志不受任何外物的影响。”藤丸立香流畅地回答,“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倒是挺想跟你谈谈‘绝对自由’和‘相对自由’的定义区别……但那样话题就跑太偏了。但仅对于‘我站在这儿是不是出于帝皇的意志’这件事,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表示:不是。”
“何以见得?”
“因为当我决定要站出来的时候,我还完全不认识帝皇嘛。在自己的认知中完全不存在的某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当事人的意志呢?”
“就像我一直在说的,你太年轻了。你完全不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条怎样可怖的道路。”莫塔里安非常耐心地劝诱,“你或许清楚自己将要面对荆棘、痛苦与死亡,但你无法想象在整个银河数以百万计的星球中,你将会遇到怎样深沉的恐怖与绝望。况且,死亡难道就是宇宙中最可怕的事情吗?”
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没有回复,反而将话题折了回去:“这样说来,我还没有问过,你是为什么站在这里的?”
莫塔里安对此一问似乎有点惊讶,但他还是很快回答了:“因为你在这儿。慈父纳垢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同过去的我一样,是那王座上的腐尸‘宏伟计划’中的又一个受害者。那冷酷无情的巫师会以各种手段或哄骗或强迫别人走上他所安排好的那条康庄大道,往往在无意识间,你就已经成了他的工具与傀儡——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恶魔原体直起身来,霍然张开双翼,庞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藤丸立香的整个人轻易地吞没。
“从你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生命的流动!完美的‘三之循环’甚至不肯在你的身上运行!”莫塔里安的声音中,令人吃惊地,甚至带着真实愤怒,“你就像是被缝入了琥珀内的昆虫一样,成为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因为只有这样,帝皇才能让他的灵能经由你的躯壳流向现实宇宙!作为一件工具,你因此获得了更长的使用寿命——但这又有多长呢?五十年?三十年?在那巫师的狂征暴敛之下,你那不自由的生命还剩下多少时间?”
在听见这段话后,藤丸立香的
“你所说的这些我当然早都知道——我想问的也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