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宁昭依旧无言。
云予微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今天的事实在太急,来不及同你商量。”
“你到底是来不及同我商量,还是觉得我不会按照你想要的结果处理这件事,所以索性先下手为强?”宁昭问道。
云予微顿时沉默。
“你总是不信任我。”宁昭受伤道。
纱帐几乎将外面玻璃灯的光芒完全遮掩住,床帐内一片漆黑,她看不清宁昭的神情。
心中的愧疚宛若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她伸手去握宁昭的手,宁昭闪躲了一下,最终却又不舍得,还是找回了她的手重重地握住了。
云予微的心顿时又酸又软:“我若是不信任你,怎么敢真的动用你的黑影卫?”
黑影卫本来只直接听命于宁昭一人,也在众人面前隐匿于其存在;但宁昭登基之后,却是打造了一件信物,直接交到了云予微手上。
信物一出,如宁昭亲临。
云予微可以任意调动黑影卫做任何事。
当初接过这件信物时,云予微以为她此生都不会动用它。
结果,做人果然不能将话说得太满,她还是动用了它。
“我给你黑影卫,是希望你能用他们来保护自己,”宁昭的声音有一丝发涩,“结果你为了保护别人,反而还要伤了自己。”
“真的只是小伤。”云予微不由地笑了,“我从前上山采药时,跌一跤摔出来的伤都比这重。”
宁昭不言。
“真的。”云予微的手指轻轻在他的手背上点了点,有些痒痒的,“再说了,彭清音怎么算是别人?”
宁昭欲言又止。
对他而言,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别人。
可对她而言,他却不是。
这些话当然不能在此时说与云予微听,她听了又会动怒。
宁昭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苦笑。
“彭清音今天本来就吓得够呛,怎么还能让她受伤?行宫中来了刺客,偏偏只奔着杨宏成一个人去了,这也不像话。”云予微道,“左思右想,还是我自己比较合适。”
“你……”宁昭气道,“你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过我和阿岚都会担心你是不是?”
电光石火之间,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平静下来倒是想到了,但做都做了,难道还能把时间倒回去重新想一个完美无缺的方案?
云予微有些心虚地闭嘴了。
“这个杨宏成,”宁昭的杀意在黑暗之中尽显,“我迟早会杀了他!”
安南王平日里在东南到底放肆到何等地步,才会令他的儿子都如此藐视他、敢在他的行宫里觊觎他的女人?
他要尽快地立住,将这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好好地清除清除!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杨宏成瞬间从昏死中清醒了过来。
“有刺客!”他大喊着挣扎起身,然后就看到了他的父亲安南王正目光冰冷地坐在他的床榻前。
“刺客行刺,怎么会刺到你头上去?”安南王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几乎生出了要将他就地打死的冲动。
然而他不能。
这个儿子虽不成器,却还有大用。
杨宏成虽然是个混不吝,却天然地惧怕父亲——实在是从小到大挨在身上的军棍太令他的屁股记忆深刻,父亲的脸色一沉,他就忍不住地两股战战。
“孩儿……”杨宏成在安南王的注视下几乎无处遁形,他这才回想起来,他借着酒意到底干了什么荒唐事。
这事若是叫父亲知道,肯定要打死他!
杨宏成捂着脑袋呻吟道:“孩儿喝醉了酒,就在路上遭了刺客伏击,现在只记得这些,别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安南王冷笑一声:“哦,是吗?”
杨宏成肯定地点了点头,上过药的伤口被刚才的凉水一激,此刻被他的动作牵动,当下疼得他直接“嘶”了一声。
“还知道疼呢?”安南王冷冷道,“除了你,贵妃和德妃也受伤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啊?”杨宏成确实不知道,只是提起德妃,他总是有些心虚。
杨宏成的那点儿躲闪自然被安南王看在眼中,他嘲讽一笑,继续问道:“刺客是在后宫妃嫔的帐子外出现的,她俩离得近,一起被刺客收拾了也算正常。但是你,好端端地怎么也被掺和进去了?”
杨宏成:“……”
“行宫中各个朝臣家眷都没事,连皇帝都没事,怎么偏偏你撞上了刺客呢?!”安南王沉声道。
杨宏成一下子慌了,他疑心父亲已经知道了他干的好事,却又觉得父亲是在故意吓他,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安南王看着他这个窝囊样子,恨得要命,直接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杨宏成的脑袋上还留着绣墩砸下来的包呢,他顿时“嗷”地一声,委屈道:“孩儿也不知道!山里无趣,孩儿只是出去走走,哪里知道就这么倒霉,还能碰到刺客!”
“好,好,好!”安南王霍然站起身来,“你竟生了这么一副倒霉相,看来日后若有大事,你这么倒霉,也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