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药油的味道,柳婆子从小榻上尝试着起身,惊喜地发现,被云予微那一顿揉搓上药,她的腰虽然还痛,但已经不至于爬在床上起不来了。
而云予微忙完了柳婆子,又开始给卓水秀的脸伤擦药。
“这清姨娘也真是,”柳婆子看着药油落在卓水秀的脸上,即使云予微下手极轻,小丫头仍是疼得直抽抽,不由地心疼道,“这姑娘的脸最要紧了,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过……过几天就好了!”卓水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柳婆子和云予微都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方才云予微叫卓水秀去拿药箱,其实也是给她一个借口让她能去同卓水清说话;否则依着这小丫头的要强脾气,恐怕不会轻易在她们跟前开口。
这会儿卓水秀这般眼泪汪汪地回来了,恐怕没在卓水清那里得什么好话。
“好了。”云予微将一瓶药放在了卓水秀的手中,“这个药每天擦三次,要饮食清淡。虽说现在的日头不比夏天,但也不能直直地晒了,否则要留疤的。”
“仙女姐姐……”卓水秀伸手结果药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都猜到了?”
“你还小,”云予微轻轻地擦了她的眼泪,“你姐姐自然不会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边。你们是骨肉至亲,你跟着她生活确实也是最妥当的。”
“对不起……”听了云予微这一番话,卓水秀的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我……”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云予微笑着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傻孩子,不要哭了。刚才忘了告诉你,擦完药可不能再沾水了。”
卓水秀愣了一下,意识到云予微是在逗她,当即破涕为笑。
“这样才对。”云予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卓水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别院。
上马车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云予微在大门内同她笑着点了点头。
她终于含泪放下了帘子。
“别看了!”居然被云予微从别院里轰了出去,卓水清在她身上竟没有占到一点儿便宜,她想到这里,便不由地气得一阵心脏绞痛;结果抬眼便看到卓水秀在那里依依不舍,当下怒火中烧,“你舍不得人家,人家可未必舍不得你!到头儿来,只有我这个亲姐姐愿意要你!”
卓水秀看了一眼卓水清,突然道:“姐姐,为什么你变了?”
“你说什么?!”卓水清愈发恼羞成怒,又是下意识地抬手。
卓水秀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同她对视着。
卓水秀上才被她打出的伤,依旧触目惊心;卓水清望着她不闪不躲的样子,这巴掌终究是无力地落了下来。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她低头将脸掩在了双手中,泪流满面。
卓水秀脊背挺直地坐在卓水清的对面,到底,没有再开口安慰她一句话。
云予微给秦惜时的信比卓家姐妹更早地到了秦惜时手里。
秦惜时的脸色在读云予微的信时,一寸一寸地晦暗了下去。
“清姨娘去了京郊别院?”她的声音有些许嘶哑。
“是。”久香伶牙俐齿地道,“清姨娘说是去接妹妹来府里,夫人心善,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秦惜时冷笑,“竟还敢去为难姐姐!”
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将信拍在了桌案上。
长芳慌忙上前去看她的手,嗔怪道:“小姐仔细些,才养出来了些指甲,再一生气给碰折了,这可来不及再留了!”
“若不是要成这个婚,我也不至于连护着姐姐都做不到!”秦惜时微恼。
“这话可不敢乱说!”长芳慌忙朝外看了看,低声劝道,“小姐一向沉稳,现在府里都是陛下派来为小姐备婚的人,小姐怎么反倒沉不住气了?这话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小姐和姑娘岂不是都要被降罪?”
长芳一向稳重,顺着秦惜时便改了对云予微的称呼。
秦惜时的怒色这才渐渐地收敛了起来——她一时激怒,竟是口不择言了起来。
“况且姑娘也没写什么,”长芳大略地瞥了一眼那信,“不够是将柳妈妈重新留到了别院,小姐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若是柳妈妈想回别院,自然可以直接跟娘说,可以跟我说,”秦惜时深吸了一口气,“可偏偏她在咱们府里没有说,却是回了别院由姐姐写信来留下,必是清姨娘回去闹出了什么动静,姐姐怕连累柳妈妈,这才写信给我!”
“这清姨娘也真是个能作祸的。”久香咋舌。
“等清姨娘一回来,便将她禁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吧,一个月内,不许她出来走动。”秦惜时冷笑道。
“这怕是不合规矩,”长芳劝道,“小姐,纵然你有心要为姑娘出气,可也要顾惜自己的名声。”
“我若是连她都罚不得,还做什么皇后?”秦惜时浮出了些许不耐。
长芳见秦惜时是真的动了气,也不敢再劝,唯恐火上浇油。
于是,卓水清的马车刚刚到了秦府,甚至没有等到她带着卓水秀去见过秦夫人,便被秦惜时身边的辛嬷嬷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