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抬了抬眼,来上京之前,她曾派暗桩打探这上京世家间的势力纠纷,这掌府司使裘南雁早年一心想要代替安泰司使梅承庭成为这上京最受崇文帝信赖的心腹,但却因为梅承庭自幼和崇文帝一起长大,所建立的感情并非他人可替而失败。
那事让裘南雁一直对安泰司怀恨在心,之后更是公然在朝堂上与其对立,惹得崇文帝很是不满,现今对九府也不如以前亲近了。
看着眼前陈冬凛笑呵呵与明郢碰杯的景象,殷罗嘴角微勾,九府,这是等不及了?
二皇子自然知道这些琐碎,怕是许给了陈冬凛什么条件,才能让他先迈出这一步。
明昉看着这副场景,心下也有了思量。
玉如意则不在意,他从金瓷盏中取了粒葡萄,仔细剥皮才塞到嘴里,仿佛真是来赴宴的。
此时,留思楼负责添酒的小二快步上了东楼梯,直奔宴席中心。他恰好路过了殷罗身边,托盘里的酒香浓郁,在侧桌旁弥漫些许,小二走的很急,步子却平稳,殷罗望向他的脚下,皱了皱眉头。
此人轻功应该不错。
添酒小二在二皇子席前半跪下,从托盘上取了好酒,也不急着放下,“二皇子殿下,长史大人,”小二开始介绍:“这是我们留思楼藏了二十年的仙人醉,今日两位贵客来此,令我们留思楼蓬荜生辉,掌柜特地让小的将这酒送来,为两位添上。”
小二说着就打算倒酒,谁料明郢却拦住了,明郢眼里已久晦暗,“西宴也有?”
“我们留思楼,可只有一壶二十年的仙人醉啊!”小二忙摆手。
这话取悦了明郢,他点了点头,想接过琉璃壶。不料小二却不给,他谄媚地笑着:“这等事还是小的来吧,二皇子殿下金贵,可不适宜做。”
明郢也不争,便看着小二先是给陈冬凛满上一杯,又给明郢倒了一杯,小二将酒壶放下,陈冬凛便向他挥手,“你先下去吧。”他还要跟明郢说正事。
小二鞠躬,低着身子下去了。
陈冬凛举起酒杯,在鼻前闻了闻,“确是好酒,没想到二皇子殿下本事这么大,连这留思楼都上赶着来巴结。”他不急着喝,抬眼望着明郢,笑得有些虚伪,“今日二皇子召臣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陈长史言重了。”明郢也举杯,“长史管理繁多兵府事务,日常怕是脱不开身吧?”
陈冬凛浅饮一口,酒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他笑着回答:“自然,不过比不上裘司使,他可是没日没夜的批阅从各府送来的公文。”陈冬凛叹了一口气,“可惜。”没了下文。
“陈长史在九府之中最受裘司使器重,不知有几分把握说动裘司使与本殿一见?”
陈冬凛喝下半杯,摇了摇头,“不好说。”
明郢面上突然多了些算计,他垂眼,缓缓地问:“陈长史功绩卓越,就没想过……”
“取而代之?”明郢一字一顿。
陈冬凛听到这话,也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气愤的神色,这就是他今日来此赴宴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他特意装出一副沉思模样,慢慢将杯中的酒喝完,“臣怕是没有那么大本事。”
明郢甩出了条件,“本殿需要兵府的助力,若事成,本殿许你,如何?”
陈冬凛放下酒杯,挑了挑眉,脸上的刀疤也因此动了动,“殿下打算做什么?”可刚问出这一句,他突感腹中绞痛,陈冬凛宽大的手掌按向腹部,浑身都抽搐起来,甚至从矮木椅子上跌了下去。
“陈长史?”明郢见此情景惊呼,显然被惊吓到了。
这一动静,引得宴席众人都朝这边看来,再看到是陈冬凛倒下之后,众人纷纷起了身过来查看。
陈冬凛倒在地上又抽搐了几下,吐出了一大口血,嘴唇渐渐变成青紫色,紧接着头一歪,不再动了,他七窍之内皆有少许鲜血涌出,一看便是中了毒。
大胆的小官员探向他的鼻息,颤了一下,起身后那只手都在哆嗦,“死了……”
“死了?!”
“这可是兵府长史……”一时间宴会中嘈杂议论不断。
明郢有些腿软,身体直直地下坠,猛地坐在了木椅上。有幕僚在他耳边询问情况,他却一句话也没回答。
明郢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体,却并没有任何不适,他皱眉开始推测着这是为何,他方才一直都在跟陈冬凛吃一样的东西,喝一样的东西,且在动筷之前,皆以银针试过,怎么就会?
他眼中灵光一闪,是那刚喝下的这杯酒!那壶小二刚端上来的仙人醉!他到底还是疏忽了!
明郢咬了咬牙,今日死的可是兵府长史!
他和老四素日里便不对付,反复争斗父皇也并没有插手,就是因为没有伤及过什么东西的根本!可今日举办宴会,在他明郢的席上,兵府长史却死了!
明郢一阵心慌,却也没有办法,他厉声吩咐身侧的暗卫和幕僚,“去!将方才添酒的小二给本殿抓回来!还有那个让他前来添酒的掌柜!整个留思楼!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给本殿押过来!对外先封锁这个消息!”他阴狠地偏头,望向西席,席上仍然觥筹交错,半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老四!最好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