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子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其中两个是情敌?可是现在聂人犀眼看着她们三个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闻亭儿的表情也很正常,殷罗明昉更是面上带笑,看起来很是和睦!
池夜道:“那位明二公主,是个好脾气的人,她不会察觉到闻亭儿对她的讨厌,只会认为闻亭儿本就是那样一个喜欢摆着冷脸的人,其实内心也如殷罗那般火热。”
玉如意颔首附和,认为池夜的分析很到位,“是啊,我四姐其实也确实挺好的,她纵然再不开心,若是别人好言好语对她,她都不会去让那个人下不来台的。”
聂人犀却道:“我幼年常听我父亲说,这世上的人缺少什么才会想留住什么,闻姑娘既然喜欢孟清月那种温柔的人,又不会拆温柔待她的人的台,是不是因为……湘西的人对她不好?所以她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池夜看向聂人犀,想着,为什么聂人犀只有在办正事的时候智商不在线?
玉如意叹气点头,“我四姐,很渴望被温柔对待。”
凉亭中的三人聊这些琐事,明昉笑着问闻亭儿湘西的风俗,闻亭儿竟然也会答上两句,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闻亭儿起了身,准备离开江南回湘西。
玉如意三人下了长林金塔,在后院处理消息情报的孟清月和晏枷也来送行。
七人横列站在白绮山庄的台阶之上,看着身着青紫花衣的少女牵着她那头白马走向庄门口,闻亭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红衣金荷微笑的殷罗、如意银纹白衣朝她挥手的玉如意、花绣龙袍神情平淡的矜贵公子,朝她笑着的蓝衣聂人犀、拱手送行的晏枷,以及她喜欢的那如月亮一样皎洁温和安静的孟清月,他朝她笑着,那一笑,像是初见那年,清朗无杂质。
鹅黄色盛装的明昉也弯唇对她笑,挥手以作告别,这一幕再次刺痛了闻亭儿的眼,她转过头,眼眶已泛红。
为什么她要那么善意单纯地对自己笑呢?为什么她方才在凉亭中亲近自己呢?明昉问她湘西风俗,还说要从皇宫中为闻亭儿寻些医药秘术助她练功,她为什么这样热情呢?
这让闻亭儿越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闻亭儿眼角流下一滴眼泪,紧接着,听见后面的玉如意喊着——
“四姐!路上小心!我若是想你了去看你,你记得帮我找些值钱的药材让我带回来!”
殷罗也开了口,鼓舞着闻亭儿:“不是说要成为闻家药毒双修的开路人吗?记得努力练功!也许哪天我再用禁术昏死过去,这偌大的江湖,除了你,可没人救得了我!”
千万要胜过闻颐,这半句她没有说出口,可殷罗知道,闻亭儿能听明白。
聂人犀抿了抿唇,开口却夸道:“闻姑娘,你生得很好看!”活像一个登徒子。
若是放在平日,玉如意必然笑话他,然而今日并没有。
孟清月则是叮嘱着:“若是秘蛊发作,记得不要喝那么多酒,吃些加糖的延胡索丸!”
原来他还记得,他还记得她的秘蛊发作疼痛难忍。
明昉连话里都是笑意,她轻喊着:“江湖万里,亭儿姑娘,路上小心——我们有缘再见!”
闻亭儿眼泪汹涌,她不再转身,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牵着白马走出了白绮山庄的正门。
她翻身上马,想着孟清月说的那句话,泪花都要迷了她那双桃花眼眸。
江湖万里,有缘再见?江湖瞬息万变,刀尖上生死一行,哪儿那么多的缘分让人相聚?
她再也不想来白绮山庄,再也不想见到明昉、不想见到孟清月,不想见到那连她都心生喜爱、但却即将拥有她向往许久的月亮的向日葵……更不想见到卑微如枯草的自己。
他们生来光芒万丈,而她又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呢?她不住的反问自己。
闻亭儿腿上用力,扬起马鞭直奔湘西,稀碎的泪花滴落散在四月的微风里,恍惚间竟送来阵阵延胡索的药香。
长林崖,白绮山,庄内六子揽乾坤。
这是江湖人所传述的有关他们长林六子的话。
闻亭儿心中念了一遍,而后她深吸一口气。
那温暖她多年的美梦啊,该醒了。月亮总是可望不可及的,尤其是对她这样的枯草来说。
作为闻家下一任话事人,倾城的天才蛊女,她应当融入这波涛汹涌的江湖了。
大梁境内十四州,皆为有山之地,暴民之乱的发生地灵州便是其中之一。
灵州远在西北深处,被群山环抱,陷低谷且地势陡峭,干旱少雨,只冬日白雪飘落,为那荒芜枯败添一些新色,却也伴随着寒冷至极。
自大梁开国以来,百年内灵州都少有生机,城内唯有些祖辈居住落户的百姓,壮年男子都乐于离开城池到别的地方做工赚取银两,妇孺与老者则是留守城中,以绣花、进山伐木换取衣食,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灵州城内的百姓就是典型的前者。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十年,慷慨群山养活一城里千户人家,百姓们虽然做工辛劳,但因劳有所得而不觉苦累。外面的世界于他们而言是陌生的,每日醒了走出家门,见着的就是那绵延十里的山石茂林,幽静氛围衬得日子缓慢平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