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卦拉着女儿冰凉的手,止不住流眼泪。
心里念叨着:父亲很不称职,这二十年只想着让你活下来,却没有好好多陪陪你,甚至连名字都没来的及给你去。你别怪父亲,父亲是有私心的,本来想着找到兰陵玉后,再好好给你补办一场生辰宴,顺便请天赐你最好的名字。可你却先去了。
那,你便叫玉兰陵吧。
偷生苟求兰陵玉,不得兰陵玉女去。
此后多年,孤山玉氏避世,与上京皇族少有交集,但玉卦也没有想要与皇族为敌,毕竟当年有关兰陵玉的传闻本来就是他听说的,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明赫欺骗了他。
玉卦想,或许这世间压根就不存在兰陵玉吧。
直到十三年前,大梁三王之争,叛乱宫闱,明赫以腰间玉佩命令母族势力进宫助他。
那玉佩散发着幽然光辉,上天鉴另一位见多识广的族人与玉卦耳语。
圣主您看,这不正是……兰陵玉。
江海波涛常有翻滚,未见做何新奇,风吹树叶广袤作响,不求解脱之法。
唯今秋日微毫叶落,化成利刃,杀尽蚍蜉。
孤山玉氏尽数寒心离京,想迁往朱瘦城,却遭到明赫阻拦。玉卦老人少年时的好友玉善,不顾芝鱼宫规训,暴起杀掉禁军五十七名,护送玉氏族人出了上京。
思绪回溯,殷罗突又想起先前第一次进城的时候拦截他们的那名师承芝鱼宫的黑衣少女,不禁皱了皱眉,她有一种感觉,那名黑衣少女或许与玉善有着某种联系。
恰在此时,玉如意扯了扯她的袖子,打断了她的思考,“阿姐,我们到周武官府了。”
殷罗抬头,只见三人已经走到了通春巷子内周武官的府邸,她居然出神了一路,只茫然跟着玉如意和池临静走,思及此,她不好意思的轻拍额头,轻咳一声,“走,进去吧。”
可刚迈出步子,她便被池临静拉了回来。
殷罗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眼神示意她朝左侧巷中看去。
通春巷子左侧的街道上,不知何时早停着一座暗色纱幔遮挡的金舆驾辇,那驾辇周围站着两队看起来武功就很高的黑衣人,每个人腰间都挂着那块他们已见过多次的行王令牌。
殷罗微微皱眉,细细打量着那驾辇,想透过纱幔看到里面人的容貌,却冷不然听见一道柔和醇厚的男声传来——
“若本王没猜错的话,你便是殷介林的独女殷荷澜吧?”
殷罗嘴角勾笑,点出了辇中人的身份,“东海渊缙王。”
“果然聪慧。”明之渡说完这句话,不再看殷罗,他的视线流转到池临静身上,面前的青袍公子懒洋洋看着驾辇方向,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还是能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
不得不说,他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只是他竟然不知他的身份。
孟再仕送来的所有消息中,都没有包含这青年。
明之渡眯了眯眼,心里思量千回百转,却最终回看殷罗,笑着问:“本王想请殷姑娘去祭先酒楼喝杯茶,并且有要事相告,不知殷姑娘能否应得?”
玉如意先站出来,“喝什么茶?没我的份?”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玉如意十分肯定坐在驾辇中的男子知道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顾虑的!面前这些黑衣人加在一起能打死三个殷罗了,若是她孤身前去祭先酒楼,指不定有什么危险。
至于池临静,玉如意侧眸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和阿姐相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关系变得温和不少,但是依照玉如意对他的了解,池临静这个人绝对不会主动提出陪殷罗前去的。
没关系,他去就行。玉如意眼神坚定,心道:若是渊缙王敢伤害殷罗,他就带着孤山里所有的玉氏族人灭了他东海老巢!
谁料面对玉如意语气不善的发问,明之渡只是浅笑一声,解释道:“上天鉴的小圣主不必担忧,本王真的只是请殷姑娘喝一杯茶而已,保证茶中无毒,晚些时候会派人送殷姑娘回到这里。”
玉如意急眼了,他直接叉腰,“不是?渊缙王爷,所以说今天祭先酒楼这茶,就是没有给本公子准备咯?”
池临静思索片刻,淡淡开了口,“我是她的暗卫,她在哪儿我在哪儿,王爷不如索性将我们三人都请去,一同招待了?”
殷罗和玉如意两人显然都没有想到池临静在这样的场景会主动提出跟他们同去,一时都有些呆滞。
“玉小圣主,莫要心急,日后本王定然亲临孤山拜访,今日便唐突了。”明之渡重新看向池临静,又是打量许久,才道:“这位公子,本王要同殷姑娘说的,乃是十三年前的一场旧案,这在大梁是秘密,还涉及到她父亲。故此只能她一人知晓。公子不如在武官府内等候,等晚些时候殷姑娘回来,她斟酌之后,若想告诉你二位,那她自然会说,本王却不能越俎代庖,公然宣布殷姑娘的家事。”
明之渡这看似轻飘飘的话,却在殷罗心中砸起了不小的风浪。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着走向那驾辇,没有半分的犹豫,像是那时候在镜庄,直直面对自己的心魔一般。
她一步一步踱步去,像是毫不畏惧的走向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