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目光从没在崇文帝身上移开过,脑海中尽数回忆着明昉在他怀中哭泣着倾诉这她与皇弟明楽少年时在皇宫吃过的苦楚、她哭着说不想嫁去北辽,说只想跟他在一起……
他头一次想与别人产生共情,也是头一次想要护她一辈子,使她快乐幸福,再不流眼泪。
今日入这宿龙殿前,他曾想过,究竟要不要做出这一步,他不清楚崇文帝的喜怒,也不知道这皇宫中的构造,更不清楚这里有多少能取他性命的高手。
趁着明昉熟睡,他不再多想,拿起银蛟直奔上京,他想,他应当在这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上,学一学殷罗的勇往无前,他是那样的肯定,他爱明昉,爱那样明艳的向日葵。
若是眼看着那灿烂的明黄花朵远赴冰雪之都消弭枯萎,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若是眼看着她痛苦,甚至不如自己今日死在这宿龙殿!
他想,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哪怕此举剑走偏锋。
“皇上如果一意孤行,非逼明昉去那北辽和亲,我会想尽办法驳了您的旨意。”
“比如呢?”崇文帝朝他贱兮兮的微笑,还带着挑衅。
“没有比如。”孟清月不管他的贱笑,“我自幼练剑,想的是护下江南,从没想,今日竟在皇宫剑指陛下,”他环视四周,虽不见人,但能感受到殿内有极强的真气波动,想来这殿中这高手应当有着比黄禅老人还厉害雄厚的真气内力,但他表情平和,只说:“我既然在这了,那无论今日来的是谁,我手中这一把银蛟,都迎的起。”
他语罢,真气竟推移他一瞬到崇文帝面前,剑尖距离崇文帝的额头不过半米距离,他在那桌案前端正站着,仍是如芝兰玉树,却分明多了胁迫之意,像是阴天的月亮。
“你想杀朕?你说你爱朕的昉儿,今日却用剑指着她的亲生父皇?”
孟清月不被他言语绑架,他胳膊笔直,剑尖未偏移,回怼道:“我不想弑君。也不想杀她父亲,您口口声声说她是您的昉儿,又何故颁下那旨意,让她前去和亲?北辽国内现下情景如何,陛下比我们清楚,若是明昉去了那鬼地方,必然……生不如死。您并非只有她一子女,或许忍心看得她受苦,而我却不能!”
殿内有三个蒙面人忽然出现,成三角形站在孟清月身后,手中的刀剑全对着他的脊背。
冰凉的刀剑抵在他背部,再稍微用力就会穿透他那月白色的袍子,刺向他的皮肉。
“掂量清楚,你打不过我们,莫要再向前。”其中有人这么说。
孟清月侧眸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并没有将面前这三人当回事,他的眼神是那样平和,好像在看空气,不过须臾,他就转眸子回望崇文帝,问:“我只问您一句,这旨意,您撤不撤?”
“胡闹!”崇文帝一拍桌子,急眼道:“朕金口玉言,下旨怎能说撤就撤?”
银蛟的剑刃推移,离崇文帝额头不过一寸,他身前那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浅浅笑了笑,竟是说:“那我便不介意替您撤了。”
那三名护卫的刀剑在此刻同时向孟清月袭来,白衣公子一转身,银蛟剑发出白光,他运足了毕生仅剩的那些往日用来护体的真气,凝聚在那剑尖之上,他绕手,体内所有的内力此刻流转,再一扫剑,竟真的一人对上那三人的攻击,虽费力,却未处在下风。
银蛟剑刃上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亮的夺目的光晕,像是月至中天,此后必然下沉。
他是江南白绮山庄的少庄主,也是师承黄禅老人的少年天才,纵然失了武功、纵然断了手筋,他仍能拼命与眼前这三大高手一战,即便之后可能力竭身死。
长剑微甩,他以真气护住自己身后,再次指向崇文帝,他残存的内力马上就会用完,如果想要为明昉他们争取一线生机,苦战无用,突破口始终是在崇文帝身上!
崇文帝眯着眼看着那忽然近在咫尺的长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刀客的真气突破了白色光晕,两把剑刃刺入孟清月的肩头,一左一右,他握剑的手微僵,却离崇文帝更近,剧烈的疼痛牵扯旧伤,他后背发麻,面上仍是温和的,问的话却有了起伏波澜:“您执意如此?真就不顾明昉意愿?”
崇文帝闻言,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他都没抬手移开那刀尖,拊掌道:“好一个白绮山庄庄主。”而后招呼三名护卫退下。
倏尔那两道刀尖从他体内退去,刺痛感更加明显,有翻涌的鲜血自孟清月后肩头流出,染红了那白色的衣。
孟清月却皱了皱眉,仿若未感痛意,只是看着崇文帝,静待他的下文。
“那是朕的女儿,朕怎么可能舍得她远嫁给北辽那心术不正的东西?”他看起来对孟清月颇为满意,面前这白衣公子,长得是真俊俏,胆子也不小,人也不怯懦,能为昉儿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很不错了,不过他话上却道:“但旨意已颁,若想让朕回撤,是不可能的,不过,至此也不是不可回寰,余下的事,全看白绮山庄庄主愿不愿意做了。”
孟清月垂眼又抬眼,知道崇文帝这是要跟他谈判,他想了想,没有收回手中直指帝王的银蛟,“陛下请说,要我做什么?”
崇文帝又笑了一声,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