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也没有想到，这喜怒无常的帝王竟然在他面前提醒他，可以带明昉私奔。其实他早就想过私奔了，但他很快便将这想法否定了，如同他现在坚决否定崇文帝的话一样。

“陛下说笑了。私奔乃滑天下之大稽，我爱明昉，便不绝肯让她沾染半分污浊与泥点，她贵为大梁四公主，凭什么因我而被挂上‘逃婚私奔’的名头？我要的，是与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她不会被任何人议论、打量，是要她永远明亮皎洁。我孟清月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连累她失去女子最看重的，那些由别人定夺的贞洁与明性。若她一生干净通途，能自己做想做的选择。我便心甘情愿，哪怕今日自刎于您面前。她的一切，都是最重要的，我要守护，而非拉她下水，让她与我一同承担龌龊！”

他往常的话总是柔和的、缓慢的，可这话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是在自己内心发出的，足以震撼天地的心声，他一句也没有夸张，他从不轻易言说爱意，一旦言说，便会爱到底。

崇文帝逐渐惊奇，连看孟清月的眼神都变了。

这一刻，他似乎懂得明昉为何会喜欢面前的青年了，他活了将近四十年，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崇文帝能看得出，孟清月是真的全心全意为明昉着想，从他说的话中，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这个人，如同他的外表一样，清润温和真实不虚。

过去的年岁记忆逐渐浮现，崇文帝也有过深爱的女子，他自问，为她所做的，并不如孟清月。身为一个男子，抛开君王的身份，他根本不会想到有男子能说出那一句“我要守护，而非拉她下水，让她与我一同承受龌龊”。

听过太多上京城中的风月传闻，崇文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孟清月，眼看面前的白衣公子持剑的手微动，孟清月闭上了眼，说完那话便要按照崇文帝的要求自刎。

崇文帝见此情景，心中直呼不得了。有时候这孩子太实诚了也不是好事。他瞬间皱眉，一甩胳膊，手中毛笔破风而出，竹木尾端打向孟清月握剑的手。

“咣当”。孟清月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毛笔一打，无意识泄了力气，银蛟剑应声落地，而他睁开眼，不解的望向崇文帝。

“傻小子，朕要你死你便死？怎么这么憋屈？”崇文帝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要是孟清月真在他面前了结自己的生命，恐怕明昉得恨他一辈子，哦，不对，不止明昉，恐怕他自己都得恨死他自己，竟然将自己这几近完美的上门女婿给逼死，简直愚蠢！

孟清月也皱眉，他们大梁的陛下真的就这么喜怒无常？明明是他刚才让他死的！崇文帝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

涉及明昉的终身大事，孟清月哪儿敢含糊？怎么崇文帝现在一副责怪他的样子？

孟清月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崇文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时候也不早了，留下来吃个晚饭再回你的江南去吧，朕许久没喝过酒了，陪朕喝点。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啊？”孟清月有点失态，他现在处于一个懵圈的状态，搞不懂崇文帝到底要干嘛。

崇文帝看着眼前这温和但实诚的有点蠢的未来女婿，又是深吸一口气，在急眼的边缘徘徊：“朕说，让你这傻小子陪朕喝点，再回江南！”

孟清月这一次明白了崇文帝的意思，眼前这皇帝好像不打算要他自戕了，还说要让他陪着吃饭，不死事小、吃饭事更小了，还有件顶顶大的事没解决呢！

他跟乘胜追击一样，连忙问道：“那陛下可否将遣明昉去北辽和亲的旨意撤了？”

“撤什么撤？”崇文帝站起身来，吹胡子瞪眼地辩解：“那就是朕随口的一个口谕，没下圣旨、没跟北辽沟通，算什么旨意？莫非朕平日说的一句玩笑话，天下都得当真了？”

孟清月心下吃惊于崇文帝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边腹诽：刚才说自己金口玉言的是谁？

崇文帝走出龙椅和桌案，示意孟清月跟上与他去后院用膳，又道：“你这小子，难不成就没听说过，什么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孟清月脚下的步子一顿，终于明白崇文帝的用意，他皱了皱眉，不知该高兴于自己阴差阳错通过考验，还是该高兴于明昉不用去北辽和亲，不管怎么样，总之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陛下英明。”他不甚在意的附和一句。

崇文帝扭头看他，那温润如玉面色柔和的样子，竟有些像块木头……

“我二哥他就是块木头！”

而苹都城这边，在路人口中将这些传闻全部打听完之后，殷罗气呼呼的走进街边的试剑客栈大厅，边走边接着对池临静和聂人犀说：“你们是不知道闻亭儿当时喜欢他时，他怎么应对闻亭儿的试探的！他这人就跟一块可以随意弯折的木头没什么区别！”

“咋应对的？”聂人犀凑上前来，好奇巴拉的问了一句，却没注意自己恰好挡住了殷罗刚想迈出去的脚。

殷罗推了他一巴掌，凶巴巴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面前挡自己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又说：“算了，不跟你们说这些陈年旧事。总而言之，要明昉去北辽和亲这件事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