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皇宫,灼棋院。
昆山夫人唇色苍白,靠坐在软塌上,怀里抱着一个小暖炉,桌上熬好的中药都凉透了,也没见得她饮下,她目色茫茫远望着院里那一株丹砂梅,它花枝已经谢过一次了,这是今年第二轮了,想来这一轮开完,乌压压的花枝再顷然落下来,它便又要歇上几个月了。
左右做棵树也是有些辛苦在的。
“昆山啊,你好些没有啊?”锋刀老者将自己那锋刀轻轻放在进内屋的茶桌上,搓着手朝内厅走过来,他手搓热了之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色小瓶来,笑呵呵的说:“师叔刚下山的时候路过集市,看见了这眼熟的小玩意,就买了瓶。”他用搓热的手传递温度到那玉色小瓶外侧,直到那玉色小瓶也温暖些了,没了外面的风雪寒气,这才递给昆山夫人,眼里尽是父亲对女儿的宠爱神色,“伴着这个喝药,就不会太苦了。”
昆山夫人朝他笑了笑,却有些无力,她接过那小瓶放在床头,“谢谢师叔。”
连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锋刀老者席地而坐,也没多过问她的病情,毕竟做师叔的,这玩意不太好问。
昆山夫人的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她在怀她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曾经被人下过堕胎药,那东西伤人深,就算解毒顺利生产了,她还是精元受损。北辽这地方又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身子弱的时候一着寒凉,症状就加重,这一来二去,这么多年每次到最冷的时候,就要反反复复,磨人磨的不轻。
以往吃两副药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却不行,来看诊的太医说她心中思绪太重,已经积郁成疾,吃药能治标不治本,她这老是彻夜睡不着,根本就不利于病情恢复。那老太医费尽口舌劝了她得有半个时辰,她除了点头什么都不说,老太医走了之后接着喝茶,夜里接着睁眼到天明,身形都比之前瘦下去许多。
“师叔很久没到我这灼棋院陪我说话了,是去办事了吗?”她扭头问。
“嗨,倒没有,这不是河淡那小子去找宏缨侯的路上受了伤吗?被人抬回了北辽,我看顾了那小子一段时间,这刚将伤愈的他送走,赶忙来看看你。”锋刀老者语气清浅,全然没有对河淡的担心。
昆山夫人却着了急,“河淡?受伤?被人抬回来?”她垂眸,心道这得伤的多重啊才能被人抬回来,又急急问道:“是谁的手笔?”
锋刀老者长叹一口气,示意她别着急:“你别太过于激动了,你现在身子也得静养,这件事老夫也没想到,那小子伤的倒是不重。就是被废了条胳膊。不过此事惊动了老神仙,他下山亲自替河淡诊治,现如今已经将那条胳膊接好了,那小子也是真的执着,刚能用真气,就下了床收拾行囊,又返回那大梁去寻宏缨小侯爷了,老夫是真想帮他一帮,却不知道从何处帮起,这不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昆山夫人颔首,却重复问着:“是谁将河淡伤成这样?”她眼里清明,发问好像是想听锋刀老者说出自己内心设想的那人的名字。
“啧,或许是大梁东海那地头蛇吧?”锋刀老者眼睛向下扫,没与昆山夫人对视。
昆山夫人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师叔有事情瞒着她,不过她也没多问,按照她现下的状态,就算知道了什么消息,不也照样帮不上忙吗?
她思索片刻,又问:“宏缨侯,现在何处?”
“在苹都城。”锋刀老者顿了一瞬,紧接着道:“殷丫头也在苹都,听说是秋日里的什么武林剑会要开始了。宏缨小侯爷是被东海那人请过去看热闹的,殷丫头和她的伙伴们,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人或者东西才去的。”
“他们两人,最近倒是常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昆山夫人语气意味不明。
“你是怀疑,有人刻意让他们相遇?”锋刀老者望了她一眼,皱眉问道。
昆山夫人微微摇头,也没答话,又问道:“宏缨小侯爷可知道河淡在寻他,并在路上受了伤?”
“应当是知道的,宏缨小侯爷虽然表面上看着桀骜,但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咱们宫中还留着不少他的探子,你和老夫既然能洞悉发生在大梁的事,那他同样也能洞悉现如今北辽的事,更何况,河淡师承昆山寒门,宏缨小侯爷前两年,不是将咱们昆山寒门查了个底朝天吗?但凡知道河淡的人,几乎都听过他放出的那些说想要超过你这位北辽帝师的话吧?”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昆山夫人先应了两声,“那便是有他自己的安排,只是苦了河淡这孩子,竟然这样执着。”
“年轻人执着点好,最起码这一辈子得做成一件大事,到了老夫这年纪,才不会觉得从前虚度光阴啊……
不过,有一件事有点奇怪,话说这宏缨小侯爷一贯醉心山水,不理社稷,也懂得这大局,在北辽的时候与皇帝相处的也算愉快,怎么到了大梁,却反复的与那渊缙王呆在一处呢?”锋刀老者眉头耸动,他每每想到河淡被抬回来昆山的那副惨样子,就觉得可怜。
昆山夫人没有再回答他这话,或许是她也泛了思量,眼见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带着几分愁绪,她放远的目光停在窗外那一棵丹砂梅花树上,仍旧是无边的风雪催着红蕊,翻成花浪层叠铺开,散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