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聂人犀正喝着茶,这猛地一说话茶水倒流呛上鼻腔,他脸一瞬通红,下一秒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咳咳咳咳咳……”
池临静皱眉,先是看了聂人犀一眼,神情鄙夷,心想: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能被茶水给呛到?他就不知道先把水咽下去再说话吗?
随后他目光跳跃到殷罗,又想:刚喝了这么多茶水她能睡着也真是个神人了。
殷罗跟池临静对视那刹那,有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如果明日想要找到与蚍蜉班中人接触的机会,那从扬州来的瘦马琵琶手应当是个好的媒介。她深吸一口气坐回桌前,朝池临静凑了凑,好奇发问:“你会不会弹琵琶?”
池临静淡定回望她,摇了摇头,“我不会,但是,”青袍公子指向被呛到咳得停不下来的聂人犀,“他应该会。你想从扬州乐师下手?”
见自己的想法被点破,殷罗敛了敛眸子,解释道:“对,虽然不确定他们临时开戏的缘由与目的,但我觉得他们唱完会再次消失,就如在上京那回。听玉如意说这蚍蜉班唱戏搭台挂纱,不许台下人观得面容,唯独请来的乐师可以同登台上同隐纱下,我便想若是咱们的人能充当乐师,在台上观望戏子身形面貌,是否能多些关于蚍蜉班的线索?”
池临静赞同的点了下头,却道:“聂人犀的母亲是曾经南夏第一琵琶手的后人。”
反复出现在两人话里的聂人犀又猛喝了两口茶水才将那痛苦感舒缓过来,只觉得光喝水被呛到已经这么难受,那些溺水而亡的人死前得多煎熬啊。他往后要是在遇见那种被溺死的百姓家丧事,一定要多送点银子宽慰家人。
这么想着,他一抬头却见殷罗的脸离自己只有半米远,聂人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审视惊的向后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乎是用吼的:“裁缝你发什么疯啊?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切。”殷罗抱胸后退一步,直入正题:“你琵琶到底弹的怎么样?”
聂人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摸了摸摔疼的屁股,拄着地重新站起来,斜眼看向殷罗,阴阳怪气道:“也就那样呗,要是我弹得真那么好,大梁琵琶手名录上早有小爷一席之地了,没准儿见小爷一面都得花费千金……哎呦!你快松开,你个死裁缝,你抓我头发干什么?”
“松开!你给我松开!小爷年纪轻轻风流倜傥还不想变成秃子啊啊啊啊……”
池临静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聂人犀叫的凄惨极了,他得喝口茶安慰一下受到冲击的耳朵。
殷罗不顾聂人犀这要死要活的喊叫,抓着他额前那两缕碎发往自己这边扯,“我在认真问你哎,你琵琶弹的到底怎么样?别拿应付别人那一套搪塞。”以她对聂人犀的了解,这人嘴里轻重缓急全是假的,几乎没一句实在话,商人的油嘴滑舌在他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发展。再说她对池临静的了解,这人平常可以不说话,但只要说了话,那句话就肯定有用。
不出殷罗所料,被她折磨的面目有些狰狞的聂人犀终于不再挣扎,他愁容满面道:“好好好!我弹得可好了,小时候我娘日日逼我弹,能弹得不好吗?”
“那好。走,现在咱下楼去找那扬州琵琶手,将她打晕你换上她装扮,明日这蚍蜉班唱台,你替这瘦马去弹,然后记住每一名戏子的体貌特征和腔调身形等等,完事之后我找人画下来好好追查到底。”殷罗说着也不耽搁,手里也不松开他额前那两缕头发,直直朝着门外走去,似乎打算以这种形态去找那扬州琵琶手。
“你等等!等等啊裁缝你先把手松开!我感觉我头要掉了……不对?你说啥?你让我去干什么?去给蚍蜉班做琵琶乐师?你开什么惊天霹雳大玩笑呢?那是蚍蜉班!多危险啊?你让我去?你想让我死你可以直接杀了我的啊,你干嘛把我送到那些鬼怪手里啊……”
“况且这琵琶曲也不是一夜能练熟的,你这想法不现实。咱们再想个别的办法行不行?”
殷罗不管他嚎叫什么,只管向前走。
聂人犀见这狠心的少女自动屏蔽了他的求饶,连看都不看他,只好将话头转向了池临静,他转过身子呈弯腰倒退,一边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求救:“阿夜,你快快劝劝她啊!你又不是没听我弹过琵琶,那叫一个难听至极难以入耳听得想吐啊,你让她把我松开啊……”
“我堂堂聂家少主,还不想英年早秃!”
池临静很淡定,他微笑着起身,却没有要帮聂人犀的意思,只见这青袍公子负手走到殷罗身后,竟煽风点火:“别听他瞎说,他琵琶天赋超常,一夜定能弹熟。我听过他奏曲,不说阳春白雪,总也春风和煦,仔细些布置,应当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池夜!连你也卖我?!我要跟你们绝交!两个阴损邪恶的家伙!”
“快把我松开啊!我的腰闪了!别别别,我跟你走还不行吗?你别加重力气拽本公子的富贵须呀!”
“你弹不弹?说!你明日能不能做好这份差?”
“我弹!我弹还不行吗?我明日一定不露馅,殷姑奶奶您就把我松开吧……”
夜已深。
苹都城内一家茶馆驿站内。
闻亭儿盘腿在自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