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眯了眯眼,崇文帝现在的表情让她很不爽。她匆忙返京,都还没来得及歇脚,就被崇文帝传召进宫,进宫也就罢了,又是让她帮忙,帮忙也就罢了,竟然是想让她拦截闻亭儿,拦截闻亭儿也就罢了,她不乐意干,他干嘛摆出一副教训她的模样?
是,面前的中年男人是一国之君,是这大梁的帝王,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只因为这层身份,所以他让她做什么便要必须照做?
还是说,因为她姓殷,所以明氏皇族的人便能随意差遣她?
不!她不是殷介林,她也不是殷荷澜。她是殷罗!
十三年前的真相尚未查清,她还未知崇文帝在当时做过什么!她帮他一次算是看在他与殷介林过往情分,却不是在纵容他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是,孟清月、明昉都是她的好友,她从心底里不希望他们的赐婚宴出差池,也愿意去拦那风火奇葩的徵仁世子,替他们守一守场子的清静。可她凭什么去拦闻亭儿呢?闻亭儿难道不是她的四妹吗?在她心中,闻亭儿难道就比孟清月、明昉低一等吗?
人在江湖时间长了,受伤的次数已多到记不清了。
但殷罗永远都记得,她每次伤重昏迷时朝床边看去,都有闻亭儿的身影,过去的年岁里,她不止一次把殷罗从鬼门关救回来且不图回报。
闻亭儿给出的说辞是:这世间对她好的人不多,殷罗算一个,真到生死关头,她可以死,但殷罗必须活着。
这样知恩图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上京国宴中下毒害人呢?
要知道,那宴会不单有大梁满朝文武,还有殷罗、玉如意、邬子寒、徐知尘和孟清月。
他们都是闻亭儿的家人,她绝不会对他们下手,殷罗再一次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她掀起眼帘,直视仍然面带威压的崇文帝,微微挑眉,回着:“陛下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但我还是不会做,您考虑得如此完备,不如自己去拦她好了。”
“殷家丫头,此事关乎重大!怎能一时赌气?即便你这四妹她不会下毒,那拦下她也能以绝后患,届时月圆宴上,大家才好放开吃喝,不必拘谨啊!”崇文帝或许意识到他刚才的神情触怒了殷罗,便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语调,又劝着:“她的本事朕早有耳闻,怕是百名御林军加在一起亦无法抗衡,更别提朕自己去拦了。你也不要与朕开这玩笑了啊。这闻家蛊女不是最为敬重你吗?你只要开口好好劝说……”
“敬重我?我便应该以此,拦住她,不让她与我们同处一室过中秋?”她抱胸仰头,下巴随着这动作抬了抬,倨傲凌厉尽显,“我没有同您开玩笑。您若是真想拦她,可以。您亲自去拦。没准儿她看在您是大梁帝王的份儿上也能退下。”
“当然,此外还有一个办法,便是陛下您可以昭告天下,长林六子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得入月圆宴,包括我这个殷家孤女、还有上天鉴圣主玉如意,以及我那位常年为您提供东北三城边塞情报的大姐徐知尘!您把我们几个都拦在外面也无妨,我们便到殷府过节,断不会扰了月圆国宴的安宁。恰好这样也能达到我心中所认为的公平,殷罗也自然再没话说。若不如此,但凡我们六人中有一人入宴,我也不会将亭儿拦在外面。”
殷罗越说越是态度坚决,她这一次不会退让,即使闻亭儿屠杀闻家满门,那也是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逼她动了手。至于闻亭儿投靠东海,那也是她的选择,到底与殷罗无关,她这个做姐姐的,只坚信闻亭儿本性不坏,绝不是崇文帝所认为的那种十恶不赦的罪人!
崇文帝眉眼深锁,望着殷罗的眼中带有帝王权威被打破的不悦,似乎隐隐还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殷罗会反应这么大,他甚至不懂殷罗为什么会持反对意见。
崇文帝认为,自己此想法是再妥帖不过了的。
拦住一个闻亭儿,能保证月圆宴内所有人的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湘西闻家一贯避世,虽然在江湖上积累出了名气,但名气这种东西对皇室来说可谓是毫无助力,且那蛊女已经投靠了东海阵营,对崇文帝来说实在没用。
可眼下殷罗的情绪似乎很是激动,他深知再固执己见一味劝说,得到的结果可能会是,面前这性格十分鲜明刚烈的殷家小辈公然同他翻脸反目。
思及此,他心思转了两圈,轻叹一口气故作遗憾,对殷罗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能强求,那徵仁世子……”他说到此又不再继续向下说,而是静等殷罗的回答。
殷罗冷眼望着他,她十分清楚崇文帝在想什么,但她不会主动接话。
场面陷入僵持,宿龙殿中的气氛透露出诡异的尴尬,殿外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啼叫,在空灵的夜里随着风吹进屋里,落入三人耳中,显得极为紧张。
郁枫头不动,眼珠子在眼眶里左顾右盼,时而看看殷罗时而看看崇文帝,他头脑飞速运转,想找到较为稳妥的说辞来打破这份诡异中透露着紧张尴尬的僵持。
“教主。”他垂眸唤了殷罗一声。
殷罗闻声看他,目光比往常都犀利,像是一把闪着冷光的刃。
其实郁枫心里也清楚,殷罗骨子里非常重情重义,还尤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