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衣少年心中的小人摩拳擦掌,他嘴上不动声色道:“裘司使,你不觉得有件事好像不太对吗?”
裘南雁起身看他,眉头紧皱,却回道:“圣主请讲。”
“你刚说了这雪荷香不多见,那我有个问题哈。既然不多见,裘司使你又没妻女,从哪儿闻过?还是自己爱收藏点香料?怎么我阿姐离你那么远你都能闻见呢?”玉如意不说话还好,杵那儿挺文静的,符合上天鉴圣主在外界的形象,他这一说话就好像是刀枪剑雨来了,直直刺向裘南雁的心窝子。
裘南雁在上京官员中算是出名的光棍了,人到中年没娶妻没儿女,这是扎心的第一点。说他从哪儿闻过这香料,他自己刚说这香料在北辽盛行了,那岂不是在变着法子说他是不是跟北辽有点勾结?这是杀心的第二点。说他自己爱收藏点女儿家用的香料,便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娘炮,这是踩心的第三点。
短短三句话,裘南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眼前这上天鉴小圣主拍在地上反复踩踏揉捏蹂躏……
他张了张唇,方才那副气焰被打消了一大半,他望着玉如意,思虑着该怎么回答。
可玉如意最擅长乘胜追击,他一大步走到裘南雁身边,拍了拍这位在上京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九府掌司,念叨着:“实在不行司使还是娶个妻吧?也好把收藏的这些贵重香料用出去。要是你实在不想找,那你就送我呗。总也别在外面找些北辽女人。”
“圣主这话……”裘南雁皱眉想要反驳。
却被浑然不在意的玉如意打断,他似是压根没想在裘南雁身侧停留,说完之前那句也不管裘南雁的回答,摇头晃脑地前行两步,自言自语着:“看来这雪荷香料的管控还是不够。”
白衣少年一扭头,对着殷罗左侧的郁枫吩咐道:“等会儿宴散结束了,你飞鸽传书一封,到那东北三城,说本公子要收走所有的雪荷香料,都要给我送到江南,少一点都不行。”
郁枫“啊?”了一声,寻思这得亏多少啊,“为什么啊六公子?这可麻烦了。”
“麻烦怎么了?我不想让任何人和我阿姐用一样的香料,说给我垄断就给我垄断!不知是何等女子用着给裘司使闻过,都把这千金难买的香味玷污了……”
他话语指向性极强,面上也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裘南雁要被气死了,但他不敢表现,只能握紧隐在宽大袖口中的双拳,忍气吞声深呼吸。
殷罗嘿嘿一乐,面前这位九府掌司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逐渐变成苦瓜绿了,她抬步,走过他身边时没忘添油加醋道:“你看看,你得罪谁不好?你偏要得罪他,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我就不一样,我压根都没记恨司使你。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啊。当时啊司使你派人截杀我们的时候,应该避开他单独杀我的。孤山上天鉴一向规矩繁多,他因祖训约束,不能随意出手打架,所以就格外烦看着别人打架,司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裘南雁疑惑地皱眉看她,只在心里觉得他俩一个比一个奇怪,不由暗道:光说这俩人能在一起长大玩到现在呢。
殷罗眨眼,也不管裘南雁会不会听进去:“因为他只能看着不能上前,时间长了自然憋出火来。”
裘南雁内心:所以呢?她是不是还有下一句?下一句她想说啥?
“我这个做姐姐的,老怕他憋出火来生病,多谢裘司使今天让他泄了点火气,若是你能天天跟他见面便好了,那我这弟弟肯定得心情舒畅长命百岁的。”
裘南雁:?
他目送着姐弟俩的身影远去,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平和淡漠的徐知尘都被这对阴损的姐弟逗得眉间扬了些笑意,落在尴尬的裘南雁眼里,像极了在看他笑话。
额。
裘南雁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比后悔朝殷罗走出那三步。
他将为自己走出的这三步后悔最起码三年……好吧,也许三十年后入土前,他还在尴尬。
那些日日在朝中见到的同僚一个接一个从他身边走过去,看着他的眼神不在如同从前那样敬畏,虽不是嘲笑,但是跟嘲笑也没什么区别。
最致命的是,恰在此时,梅承庭从二楼转角处走了出来,朝他寒暄着:“老裘,站那儿干嘛呢?上楼去吧!陛下在茶间等着你呢!”
裘南雁藏在官靴内的十根脚趾不由自主的弯曲了。
厅中的小二与从宫里遣来的宫女们穿梭在楼阁间,时而端着果盘布置、时而移开椅子请官员们入座,这一副景象落在五层遮凤阁斜窗后坐着喝茶的池夜眼中,却没能掀起半分波澜。
聂人犀站在他对面,问着:“稍后你可要下楼?”
“不了。”他浅浅一笑,“终究是大梁的国宴,即便是借了听闲楼的场子,我也不该出现。”
聂人犀若有所思地点头,又说着:“可一会儿万若檀会来,崇文帝将他的座椅与殷罗、玉如意安排得很近,你不怕?”
“怕什么?”池临静淡淡抬眸。
“不怕宏缨侯爷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聂人犀话里带了些打趣。
池临静垂眼,没搭理他这茬。
“其实宏缨侯爷才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