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依照池临静对殷罗的了解,她如果有逃出地牢的心思,那一定会同徐揽云说玉如意想吃四蒸四晒耗费五日时间制作的蔷薇饼。随后,今日徐揽云会来听闲楼告知聂人犀他们这个消息,而等这位京府使离开后,池临静他们便会着手布置如何将殷罗几人救出地字牢房。五日,足够查清地牢走势、规划好逃跑线路。只等一切都安排好,再由他详写下此计划,夹在蔷薇饼中托徐揽云送给殷罗,她看后就知道该如何配合他们里应外合,当晚便能行动越狱。
但她选择当日可以送去的桑葚花糕,是为什么呢?
地牢守卫森严,若没有徐揽云搭手帮忙,送饭进去的机会都颇为渺茫,殷罗定然也知道这一点,可她却仍然选择桑葚花糕,是还有什么别的思量?
“哎,不讲礼貌!”聂人犀看着池临静缓缓离开的身影轻哼吐槽,“徐京府使,不必搭理他,他这人就这样的。”
徐揽云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问:“夜公子,不是以阿罗的护法自称吗?怎么现在改行总管听闲楼的后厨了?是和阿罗闹什么矛盾了吗?”
聂人犀习惯顺竿爬,“对啊,”他应和得极为自然,像真有这回事似的,“自从林城那次,阿夜帮殷罗击退了大梁第四林扇瑕,惹得受了伤。但殷罗却没打算给他涨工钱,阿夜也是人哪,得吃喝换衣,左右考虑跟着殷罗混有些亏本,就直接来我听闲楼当大厨了。”
“原来长剑练得那样流利的人,当大厨能有些基础吗?”徐揽云没有怀疑聂人犀说的话,毕竟在她眼中,聂人犀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他连武功都没有却能在白河镇出手相救徐三津,可见其赤子之心肝胆侠义。
聂人犀也没有发觉自己这是在骗徐揽云,他一脸凝重认真的样子,学着话本子里的桥段继续编纂:“那是自然,徐京府使你练得是短刃,不知剑法与刀法相通之处实属正常。他能提剑砍人,怎么就不能拿刀切菜?你说是不是?剑法好的人切出来的菜都工整些呢。”
“有道理。”徐揽云放下茶杯,拄下巴回望聂人犀,“聂少主,你为什么不会武功呢?现下的大梁虽然崇文,但是你我幼时曾逢先皇当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老监国教会明公主梵岚透骨金针,助她登上天下英杰榜,位列大梁第三。自此后上京掀起一阵世家子弟习武的热潮,你不是将门朝臣子弟,可听闲楼好歹延续百年根基,算是上京老家族了,你家中没有长辈想让你学吗?”
聂人犀心中万马奔腾,哪里是没有长辈想让他学呢?他爹都快把他推刀砧板上扎马步去了,无奈他不乐意学,家里的长辈又能把他怎么样呢?聂家怎么也是南夏贵族,纵然来大梁做暗桩,那他这聂家独苗的命也实在值钱的很!想起当初聂家家主一直让他练剑,他早上困倦,借着起床后怼天怼地的气性,提剑跑上听闲楼二层。
长剑出鞘,他横在自己脖颈之间,跟自己老爹较量起到底是谁更在乎他聂人犀的命。
“你若是再逼我习武,我就一刀抹了自己脖子!”
“犀儿啊,你何必做到如此呢?再说了,你拿的是剑不是刀啊……”
回忆戛然而止,聂人犀微笑,随意从他看过的众多话本子中挑了一句:“我自小体弱,不适合习武,成年后身体健壮了许多,但筋骨硬了,习武也只是事倍功半。况且,我认为我只要能带听闲楼继续在上京走下去便很好了,至于我自己有没有武艺傍身,我不在乎。就像徐京府使一样,你是大梁难得一见的女官,武功高强又聪慧,你既能坚持多年在你想走的路上不退缩,那我,也只要明白我最该做好的是什么就可以了,你说对吗?”
徐揽云听完颔首两下,“确实是这样,人各有志。少时身弱,委实也怨不得聂少主。”
聂人犀心中对徐揽云的好感蹭蹭上涨,这么多年了,他不会武功这件事一直是身边人吐槽他的一个闸门。从他自己亲爹到池临静、在从池临静到殷罗与玉如意,他们都觉得他不会武功是件很丢人的事,虽然他没有武功是因为自己爱偷懒造成的,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他在别的事上也一事无成吧?你看他眼光多好,看上了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聂人犀美滋滋,向徐揽云发起疯狂暗示:“再说了,我不会武功,但我可以找个会武功的姑娘做我的少夫人。徐京府使,你说对不对?大不了以后我主内她主外,我也不是很在乎所谓男人的名声,只要我的少夫人高兴就好……”
“得嘞!热腾腾的桑葚花糕蒸好了!请客细看好,三枚一包,以下四包,收在咱听闲楼特质的花皮袋子里,既能保温又留鲜味!”小二小跑着提了个纸包裹向徐揽云而来,低眉作揖递给她之后,不忘叮嘱着:“官家您快些带着,省得凉了影响口感,欢迎下次再来嘞!”
徐揽云为人本就利落,此刻也一点儿都不耽搁,对着聂人犀再次颔首后,她拿着装了桑葚花糕的纸包裹快步走向听闲楼外,到门口时抬手微微一挥,那六名大理寺护卫就跟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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