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诵读声罢了。
玉如意趴在门上,想通过缝隙窥见院里情形,可两扇双开的木门紧闭,拱合残存的间隙太过吝啬,压根盛不下他的目光。
池临静罕见地凑到玉如意身边,似乎对这院内的景象饶有兴趣。
殷罗望着徒劳无功的两人,思索片刻后,她转眸看向玉兰树后的灰墙偏顶。心念一动,她运轻功直飞向墙头,攀到偏房衔接学堂的房檐,隐下身形露出半个脑袋打量起院子。
察觉到真气波动的玉如意和池临静朝她看过来,白衣少年眼睛一亮,露出种“我怎么没想到”的惊奇神情。此后也不多说,只运功飞向墙头,停在殷罗左边不忘对她竖起个大拇指。
只剩青袍公子抱胸皱眉站在原地,视线中红衣姑娘和白衣小子仿佛对趴别人家墙头这种事习以为常?俩人动作那么自然就算了,还时不时地在用眼神交流,不知道是望到了什么。
他垂了垂眼,本能地迈不开腿,一座名唤身份的大山压在他肩头,使他颇显矫情。
确实,他不想当皇帝,他喜欢江湖,他向往潇洒自在的人生。但他好歹也是南夏摄政王,在大梁做出趴在人家墙头上往里窥探的事,怎么想都有失身份吧?
殷罗见他久久不动,扭头疑惑地回望他。
青袍站在墙下,神色中带了些嫌弃,像是不赞成他们趴墙这事,这令她十分不爽。
金针红丝倏尔发出,捆上池临静的手腕。
殷罗绕手,真气逐了力道,硬生生拉他走近灰墙一步。
青袍公子皱眉望她,微微摇头。
殷罗眼白一翻,收了针不再管他,内心却想好了回去用什么词嘲讽他。
趴墙头怎么了?此举丝毫没有触犯大梁律法好吗?
他们要是翻进去才算私闯民宅,在这儿趴会儿,顶多是歇歇脚!
想法刚落地,院内响起一道难辨雌雄的声音:“身在学海,唯纸笔作舟,今日卷论开始。”
右边忽然闪过人影,下一秒,青袍停在她身旁,顺着她与玉如意的目光望向宅内。
殷罗轻“嘁”了一声。有什么好犹豫的,早这样不得了吗?
据说等春巷子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此处的房屋比起宁城其他街巷的要老旧不少,一路走来确实如此。但当三人看清蚍蜉堂院内构造时,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这院落不算宽敞,仔细比对的话,单看占地甚至没有殷府一个偏院大,紧挨周遭邻房的边,东北还多个角儿,土木砌出来个小屋,房顶的瓦连着泥糊,挂了俩红灯笼。
院内陈设着几十张桌椅,做工也一般。以他们三人视角看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坐满了粗布麻衣且年纪相仿的书生,此时正各自捧着书册,聚精会神地读着。
“这应当是备考明年大梁春闱的民间学子们吧?”玉如意压低声线。
殷罗颔首,目光在其中找寻那名曾在苹都地牢见过的少年书生,良久,却毫无收获。他们趴在东墙边,而这院子坐北朝南,也就是说,她能清晰得见院内所有人的侧颜。
“莫非我们想多了?这里只是宁城一处很普通的坊间书院?我将他们挨个儿望了个遍,没有在苹都地牢传信的小书生啊?”
青袍伏在乱落的瓦间,眯眼环视一周,“怎不见刚才发声的那人?”
玉如意瞥他,“你怀疑发声的人是我姐见过的那书生?你该帮着我姐一起找,你不是还给人家画过像吗?我姐自幼眼便不好使,这么多人她看不过来,你快看看有没有?”
殷罗呼出一口气,怒瞪玉如意,伸出拳头佯装要锤他。
青袍再次出声,吸引了打闹两人的注意:“你们没听见那人刚才的用词吗?”
玉如意挠了挠后脑勺:“身在学海?”
殷罗若有所思:“纸笔作舟?”
池临静叹了口气,扶额按向眉心,“卷论啊!大梁科举制监考官常用的词,通俗点用坊间话讲,就是评史笔试的意思。”
玉如意微微张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想在池临静面前承认自己无知。
殷罗倒是坦荡多了,“我干嘛会知道?我是个女子,又身在江湖,习武掌教押镖送货,科举这种事情压根跟我不搭边儿。我又不像你,天天抱着书研究大梁。”
池临静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笑意,“说的是。”
玉如意急忙把这个话题揭过,朝池临静发问:“你的意思是,那人跟大梁官员有联系?”
殷罗先一步不认可:“现在的学堂私塾,不都爱学这一套说辞吗?大梁科举制沿袭至今,那人这么说,没准儿是为了让话听来高端些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青袍公子凝视她片刻,摇头否道:“还真有点大不了。如你所说,大梁科举制沿袭至今,但卷论这词,可没有延续下来。我更革南夏学府的时候,特意研究过大梁的学制。如书中记载,大梁春闱秋试大多考验文策,其中涵盖诗赋、经义、策问、圣谕广训四大类。后来经更革,曾加入一门评史卷论,据说是特地为寒门学子开设的附加项。你们两人应该知道,大梁官贵子弟与平民子弟的区别极大,当下在朝受封的,往前数,必然有家世傍身。”
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