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汴州庶女(1 / 2)

东海,渊缙王府。

长空寂寥,海鹰划掠,捆成小卷的书信被康又魁展开,白纸黑字第一行就将吓得她浑身血险些倒流。

此刻她正如往日一般陪伴于明之渡身侧,与他坐在簪紫厅外闲话。

对坐的玄袍青年见她表情凝重,捏着纸张的手指捎带紧了些,他心中便知晓了信上内容,然,他面上波澜不惊,只牵动眸子朝院中的花簇,道破:“东北三城送来的吧。”

他惯用陈述语气发出疑问,慢悄悄的似含情,低沉雍和的嗓音像是美酒,掐逗人的瘾。

康又魁低头转动眼球,斟酌着回答:“王爷,不如您自己看?”

有些话,她实在不敢复说。

明之渡不甚在意摆手,懂她话下隐晦含义,宽慰道:“你都看了,我缘何再看一遍?左右你说给我听就足够。难不成,你是怕本王不信你复述的,以为你胡诌消息?”他发问时偏抬眼,眼角笑意漫上来,却遮不住眼底的黑潭。

康又魁觉得那双眼睛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吸进去。

“王爷多虑。妾身讲给您听便是了。”她赔笑,“持令暗子报,闻家主人到了方山,没发现宏缨侯踪迹。机缘巧合下,她跟随北辽一江湖人与那少年河淡,一路找去宁城。宏缨侯爷早被南夏主子派去的人救到了上天鉴小圣主的药阁,而闻家主人非但没有下手,还为宏缨侯爷解了毒……

另外,包员外已完成原料运输,可最后一队车马出城之际,跟殷家马车撞了个正着。”

“殷罗插手了?”明之渡扬起微笑,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她插手,事情会变得有趣很多。”

康又魁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言辞,她咽了口唾沫,给明之渡打起预防针:“若是知道是她做的,倒也没什么。当天夜里,我们隐在暗处的令探,隐隐观望到有几名黑衣人潜入了包家林场。次日,有人给包员外私宅守门的护卫递了一封信。信上说……”

“什么?”明之渡收起笑意。

康又魁咬牙,艰难道:“狡兔死走狗烹,恶紫夺朱下犯上,行王必然遭天谴。”

“呵。”明之渡垂下眼帘,嘴角的兴味再次挑起来,比方才更盛,“恶紫夺朱?必遭天谴?她也不想想,她自己跟崇文帝之间有多大的芥蒂矛盾,竟还有心思点我两句?”

他言中像有明确指向,康又魁蹙眉,“您知道那信件是谁送去的?”

明之渡但笑不语。

康又魁以为是他不想同自己透露太多,她知趣地收回视线,继续复述信上最后一句:“大理寺收走了记录尹邈在东北三城所有踪迹的书卷。徐家的京府使,立誓要把尹家灭门惨案一事彻查到底。”

“且让她查。”明之渡很快接话,端得仍是毫不在意的姿态,“本王也想看看,徐三津的女儿能有多大的能耐。崇文帝都迫于压力了结的案子,她能查出什么?再说,孟再仕在东北三城留了月余,本王不信,还有什么线索他没清除。”

“王爷说的是,”康又魁巧笑着回话,“但闻家主人对您阳奉阴违,此事该当如何?”

“她给你下的毒不是还没解吗?”明之渡望她,“至少在为你寻得解药之前,本王不会杀她。等她回来,全当不知道她那行径,继续恭敬伺候着。宫里那位给明赫下的药不够猛,过不了多久,太医院那群人定会把他治好。届时,闻亭儿的本领还有用。”

明之渡居然还为自己考虑着,康又魁心里划过一缕暖流,她温柔了神色,抬手给明之渡倒酒,“还记得这壶酒,是去年东山匪酿的花浓露,特意运来孝敬您,您却一直存着不喝,怎么今日差妾身开封了?”

明之渡垂眼接过,“秋中这儿的风紧些,本王这身子日渐疲惫了。”他仰头远望高树残枝,风卷起洋洋洒洒飞舞的叶,在半空画出不知什么篇章的轮廓,悲哀得自由。

“妾身还是深感不安,那传到包员外府的信,如果是殷罗他们送的、或是南夏主子的手笔,对我们,岂不是十分不利?”康又魁捱住耸起的眉,面露担忧,她自认为一心替渊缙王着想,故将心中的疑虑尽数道出:“崇文帝虽是病倒了,可到底没有绝命,妾身担心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再影响您的大计。”

“无妨,”明之渡伸手,在康又魁细嫩的手背上轻拍两下,示意她安心。

他生得是那样温文尔雅、端庄高贵,此番动作,别人做来偏像揩油调侃,他却半分不显。只如在安慰自己人,跨越身份与性别,像不涨潮时东海的水,浅浅泛着涟漪,尽管暗处汹涌。

“又魁,本王知道你心细,但给包忑递信的,不是他们。”

明之渡品了口酒,温和又辛辣的玉液于他嘴里漫开,带着百花香蜜的甜,荡在唇齿间,而他的声音亦似醇醇酒,淌入康又魁耳中:“十六年前,大梁曾有一位女官。她是汴州贵族常家的庶女,名唤常应莲,官居从五品尚书副使,微末的冷职差事,她却做得工整敞亮。那时候本王还没领旨来这东海,在上京也听过不少有关她的传闻。据说,她是女扮男装参加汴州科举,过五关斩六将般一路考到了上京。一介女流,竟是十八年前的殿试状元,她因文策高超被殷介林看重,提拔举荐,跟在老尚书身畔,以至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