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盘旋在殷罗脑海中,她久思不得其解,只好定定站在等春巷子深处的玉兰树下,观望着一身破衣服的池临静走近蚍蜉学堂,抬手轻叩门扉。
玉如意看好戏地趴在树干后,“怎么样?阿姐,我找来的这衣服怎么样?符合他的气质吧?稀碎的布料、叠加的粗布,啧啧,虽然看着破,但实打实的保暖,准保他穿着去海砚山走一圈都感觉不到冷!”
殷罗没搭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眼见池临静穿上这身衣服,反而有些心虚。他通身矜贵气息丝毫没有被褴褛掩盖,他摘下了玉冠,长发简单束起,像极了那种故意伪装成乞丐……哦不对,是像故意伪装成寒门学子的权贵。
她尚且有此感觉,常应莲跟她娘年纪差不多,能看不出来奇怪吗?
要不然还是换个法子吧?她想着,迈步就要过去将静等开门的池临静扯回来从长计议。
“吱呀——”
门从里面被人推开,殷罗皱眉,她立马回身,移到了树后。
依旧是那打扮的常应莲挺着腰板缓缓走了出来,她第一眼没有看近在眼前的池临静,而是微微偏头望那棵玉兰树,飘然的水红色裙摆在她眼里一闪而过,如很多她抓不住的曾经。
玉如意识趣地蹲在树后,跟殷罗肩并肩,“姐,她咋往这边看啊?”
殷罗摇头,“我哪知道?”
玉如意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他拉了拉殷罗袖口,“她不会突然走过来吓咱们一大跳吧?”
“啊?”殷罗皱眉鄙夷,“不会吧?她往这儿走,池夜肯定会咳嗽。”
“学子池夜,特地从闵州赶来,望先生收留,以应读待明年春闱。”
门前传来池临静刻意压低的嗓音,他恭敬地对常应莲垂头抱拳,神情温和期待。
常应莲这才细细打量他,面前的青年故意穿了身不算体面的衣服,上面的补丁虽没她衣裳上多,但属实也算破旧了。乍然一看,倒真像那种吃不上饭、买不起衣、苦心想读书改变逆境的学子。
可他神情出卖了他,常应莲在朝堂呆的不算久,但就在那三年,她养成了一样能通过他人神情推测他性格以及其处境的本领。
青年眉目温和到极致,眼里却像绚烂的花,亮了光,收揽不见其数的景。
南夏摄政王,池临静。常应莲在心中默念出这个名字,她微笑起来,没想到会是他主动送上门来,“你姓池?这姓氏在大梁国,不多见。”她如是问。
池临静并不打算编瞎话糊弄眼前的人,在她眼里拱起笑意的那一刻,他便明白,常应莲早已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此时这做法,只是在与他打着太极。
“先生高明。”他回以一笑。
“你的同伴,同窗的学子,为何不跟你一起来?”常应莲意有所指。
池临静不紧不慢,“山高路远,路途颠簸,走到先生门前,要深思熟虑。”
“好一个深思熟虑。听闻林城门前有位公子拔了剑,苹都剑会上又有真气催开了花,桩桩件件,可有深思熟虑?”常应莲目光犀利,她负手立着,微抬下巴,竟将话挑到明面。
“随心作为,在于深思熟虑之后。”池临静对上她的眼。
“那我再问你,”常应莲挑眉,“想拿不该你拿的东西,深思熟虑过吗?”
这话语倏然落在殷罗与玉如意耳中,两人不禁相视一眼,皱起眉头,他们不敢抬头望那边,于是一直听着,来回几句,却觉平日傲视世间的池临静如今被常应莲稳稳压了一头。
池临静垂眸笑起来,他饶有兴致地接话,却道:“深思熟虑中,认为天下物件,没有该不该拿之说法。死物若能救活人,违天下规矩也得拿。先生,你觉得呢?”
常应莲答非所问:“我听过一个人的名字。他被人传颂为英杰,说什么年少便配得上天才二字,旁人努力十辈子都难望其项背。我早想,若我见了他,要问一句,所谓英杰,意在掠夺吗?”
“祝先生早日如愿。”池临静装听不懂她言外隐喻。
殷罗捏了一把冷汗,池临静这不平白做得无用功吗?他哪儿是隐瞒身份求学来了?他分明是来为辞官多年的常应莲温习官场上的言语博弈来了……
她吸气,打算站起来直接去问常应莲关于十三年前殷介林旧案的线索。
玉如意慌神,一把将刚起身半截的殷罗拉了回来,“等等!”
“怎么了?还等什么?你没见他俩都快吵起来了吗?”殷罗皱眉。
玉如意连连摇头,“你看不出来吗?人家说的正起劲,你过去算干嘛的?那女官没戳穿他身份,就肯定会让他进学堂!”
果不其然,玉如意话音刚落,不远处常应莲的声音响起,“有趣,先进来吧。我们今日要默三文四书,可有准备?”
“自然。”池临静不多赘言,跟着她进了蚍蜉学堂。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殷罗抱胸靠在树干上,眉头紧皱。
“走了,阿姐,”玉如意拍拍她肩膀,“接下来的看他发挥吧。”
“你说,我现在直接冲进去问问那女官我爹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她会怎么样?”
心中急切的火苗燃起,迫使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