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挥动双臂,红丝金针流动如天上瀑布,她发力扫向辛一保,脚下好似生了疾风踩着半空旋身踹上辛一保的肩头,着力的那一瞬,她答着:“十三年前的本熹坡!”
辛一保闻此地名,显然一愣神,就这思索之际,他被殷罗钻了空子,肩头重重受了一脚,气得他一挥刀,割伤了躲避的殷罗后腰!
北辽将士长刀锋利,砍下去皮开肉绽,纵使殷罗躲得再快也没能幸免,利刃割开水红色丝绸大织的布料,划出个很深的口子,半道鲜血随辛一保收刀振臂的手法洒向半空——
她凝眉,只挑眉看了眼那狰狞的伤口,不以为意地捂住,却仍带笑望向辛一保。
像个疯子。
红衣少女眼底像是燃烧着一团火,可辛一保不明白这团火的来源。
十三年前的本熹坡?
他抽刀运气防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被他蹂躏过后不知死活地睁着眼,就躺在那军营里,呼吸声快要断了。
他要退守白山了,势必不能带这战俘走。于是自诩慷慨的辛一保大手挥动,将她赏给了手下的弟兄们。
据说,后来那丫头的尸身被扔下了本熹坡?
辛一保皱眉,再次打量起红衣少女。不对啊?记忆里那丫头不长这样啊?她那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撑死十六七岁!这都十三年过来了,她不可能还十六七岁吧?面前这红衣明显比那丫头小很多,难不成是那丫头的妹子?
“你是那丫头的亲眷?”辛一保眯眼发问。
“不是。”殷罗果断否决,“我与她无亲无故,只是身在江湖,难免意气,一到宁城偏生听说辛将军犯下的恶事,斗胆来替天行道罢了!”
她又出一杀招,辛一保心神有些乱,虽内力还是雄厚,但应付的招式已然松散了,她找准时机蓄力,将自己广袖中所有的余下的金针红丝尽数发了出去!
辛一保挥刀防御,“替天行道?自古以来,战俘中女子作为官妓之事大有人为,凭什么他们做得?本将军做不得?”他没能躲过最后那两针,有一针刺入他胸膛,他吃痛地皱眉厉声大呵:“你有这一身意气?本将军便成全你!兄弟们,都给我上!生擒莫杀!”
得到指令的士兵们蓦然拔刀加入战局,而嘈杂脚步声后,藏着辛一保那邪恶的话语:“别伤着她那张脸!省得夜里看着后怕恶心!哈哈哈哈……死丫头!不是看不得我们抓人做官妓吗?那就让你自己来做我们的官妓好了!本将军也纳闷,你这送上门来的能活几天!”
水红色真气随辛一保那不知悔改且变本加厉的话语逐渐加深,殷罗垂下眸子,她眼底已腾起血海泛着大浪,肆意拍击着名为真气的堤坝,她周身的气都运转起来,泛着红得发黑的光,绕在她四周,连衣袂都无风自动。
“好一个自古以来,战俘中女子作为官妓之事大有人为!”殷罗握拳,再一次感受到这世道间埋得最深的不公,她几乎是疯魔一般的怒吼:“生为女子,何错之有?!”
“她只是想替自己父亲收个尸!却惨遭你们非人的折磨还被扔下山崖!做一个孝顺的女儿有错吗?你们在场的,谁敢摸着良心说自己不是爹生娘养?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就错在遇见你们这群畜生!所以,该死的是你们!不是她——”
水红色真气彻底过渡成妖异的暗红,像是浓血凝成浆液,通透而深沉,她孤身一人,面对围上来的近百名士兵,居然也呈绝对压制的局面,她似乎把这一生的内力都汇聚在此刻。
“十三年前,徐家小姐为父收尸奔临白山,我敬她勇敢孝顺!十三年后,我殷罗来海砚山,定替她讨个说法!
宁城人都说徐家小姐的举动乃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我今日孤身前来,也是想试试,这世间的蚍蜉,究竟能不能撼得大树!辛一保,你是北辽第二大将,论武功我不如你,现下这小营帐内百名士兵,一人一脚都可以把我踩死!你说,我此刻算不算得蚍蜉?”
四面八方起了风,刮起海砚山纷飞的雪沫儿乱舞,如刀片一样扰乱人的视线,有不少士兵抬手挡住眉眼被吹得后退几步。
辛一保站在原地负手,但表情已变得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眼前这红衣少女是要孤注一掷……只是,这什么招式?她刚才的内力分明不是这样深厚,怎么刹那强了这么多?
长刀斩开风雪,他直刺殷罗腹部,却彻底被那浓厚真气形成的屏障反弹出去。
辛一保喷出口血来,电光火石间他明了,红衣少女这是要用那一招!
果不其然,下一秒,众人顿感山摇地晃,背后的海砚雪山上轰轰隆隆,不知是什么作响!而风雪里的红衣少女双手快速挽动,连带着步子也旋起来,她仿若融入洁白雪山中的红衣妖精,在像上天献祭着燃烧自己,那暗红色的真气越来越深沉了。
空灵音色铺盖在苍茫天地,殷罗落下滴清泪,头一次以徐知尘那沧桑了无的腔调说着:“我常遗憾于未曾亲眼得见师爷以草木之力击退万敌的光景,透骨金针最后一页写着‘自悟可得’,这么多年来姑姑都没领悟这四个字的真谛,我还以为,我这一生也无缘学成此招式。”
她微微抬手,水红色真气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