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太子太傅(1 / 2)

祥和二十三年,北辽皇宫。

近来恭帝新纳了一位方山世家的嫡女为妃,接驾队伍排出皇宫,规格制度快越过皇后之礼,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却没有臣子敢公然启奏此事不妥。

那年卞香附刚满十六岁,与现在的河淡一般,获封棋魁,名动天下。恭帝子女颇多,且都到了适龄读书的年纪。于是圣旨一颁,召卞香附进宫,命她教导皇子公主策论课业。

昆山寒门虽穷,但祖辈传下来的技艺无可复制,身为这一辈最出挑的弟子,卞香附心高气傲。

面见恭帝时,她跪身低眉,却道自己此生只教一人。而经她教导的那人,必将称帝,绵延北辽国祚,兴隆万氏皇族。

已至中年的恭帝还没见过这样口出狂言的少女,他皱眉发问:“纵然受封北辽棋魁,你终究出身寒微,敢在朕跟前议论皇室传承,不怕朕砍了你的头?”

卞香附腰杆挺得很直,答得不卑不亢:“不怕。皇上应很清楚,昆山有这个能力。”

昆山寒门自北辽开国就已存在,万氏一族的帝王更是常接见寒门子弟,这在史书上记载明确。连恭帝登基后,也曾传唤卞香附的师父卞问道,共同商讨北辽军政各城池布局。

可这百年间,却从没人敢自称“昆山”。

她此番言辞,是在变相告诉恭帝,凭她一人,就能代表整个昆山寒门。

恭帝皱起的眉头未解,打量殿内跪着的少女片刻,笑道:“你的策论朕研究过,不得不说,你比你师父厉害很多。但年轻人,不该这么锋芒毕露,你懂得何为藏拙吗?”

“藏巧于拙固然稳妥,可昆山觉得,此一生,有锋头才算活过。”少女仰头,眸子定在中年帝王脸上,“拿陛下近日纳妃之举作论,若您真赞赏藏拙,便不会办得那般盛大。皇后励精管辖后宫,勤勤恳恳自身无错,可她母家跋扈嚣张,肆意行事屡屡冒犯龙颜。您接方妃入宫,何尝不是一种锋芒毕露的打压?”

“朕又不是年轻人。”恭帝觉得有趣,他纳方妃一事引得朝野上下皆有不满,但那些酒囊饭袋只敢背后议论,无人敢踏入他这宫里,当面发表意见。

眼前这丫头好似才及笄没多久吧?她倒是够胆,说的这些话,她师父都未必敢说。

恭帝饶有兴趣地再问:“你可知,你向朕求的是什么?”

“太子太傅。”卞香附回答得十分平和自然,“昆山想做,北辽的太子太傅。”

“这官职承载的东西太多了,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能担得住吗?”

“做事前,要先自信,后能令他人信。”卞香附缓缓勾笑,“昆山既然敢当着陛下的面讨要这官职,那自然是认为自己能担得住的。”

“但朕还没选储君,太子之位空缺,你如此言语,想来,是有什么主意?”

卞香附缓缓垂眼,不着急回答恭帝发问。

殿内静得能闻针落之声,她像是在斟酌,许久后道:“北辽储君,当由天选。”

同玉如意讲述往事的河淡说到这一处,忽然截了话头,他脚印深深浅浅踩过厚重的雪层,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宫闱轮廓,长长叹出一口气。

“不对,既然昆山夫人都这么说了,那为什么她还会力捧新帝即位呢?”玉如意匪夷所思,“你别跟我说,新帝是北辽天选的帝王?我虽承认他的兵策绝妙,但据我所知,北辽与他同辈的其他几位皇子并不输于他太多,大家都是一个水平,为什么昆山夫人独独选他?”

“你有所不知,我师叔这个人,本身存在一个很大的弊端。她像我这么大时,曾进过一次寒门禁地,好像是去求问前路的。寒门禁地里有一张冰雪棋盘,是海砚山最内部的冰块雕刻而成,连棋子也晶莹剔透,却不分黑白。我师叔到了那儿,坐下自弈,足足战了九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输赢。可门内众弟子都说,最厉害的棋师,不是能赢别人,而是能够胜自己。她记住了这话,在那之后,她每个月都去寒门禁地,一坐就是一天。”

玉如意又不懂了,“这事跟她选新帝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有。你且听我慢慢说。”河淡吸了吸鼻子,伸手指向自己心口,再道:“胜自己是一个伪命题,我亦然去过寒门禁地,下过那一盘棋。我理解师叔当年的想法,也明白她在执着什么。冰雪棋盘步步的棋,都是为来人量身定制的,无论是她还是我。我赢不了的,是自己的固执、自己的苦追,师叔赢不了的,是她的善意、她的怯懦。”

“不是说昆山夫人一招杀绝风雨楼吗?这样的人,怯懦什么?”

河淡笑了一下,“这便是她选新帝作为毕生追随的明主的理由。师叔骨子里怯懦,于是在看见同样怯懦困顿的幼年新帝时动了恻隐之心。我觉得,她选新帝,不单单是想辅佐塑造明主,也是想战胜冰雪棋盘呈现的她自己、那个一招杀绝风雨楼,却放走叛军的她自己。”

祥和二十四年冬月,北辽皇宫。

这是卞香附此月第八次进宫,北辽冰河近来冻得更狠了,已无法维持百姓正常生活。朝臣苦闷北辽地界天气,但实在没办法,只好与恭帝商讨跟大梁边境结盟,请求支援水源。

大梁边境守军答应得痛快,她与一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