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收紧,在孟再仕脖颈上勒出几道血痕,又深深嵌入皮肉里,殷罗发狠着力,试图扭断他的头,有心声不断重复:当年若非这孟再仕将她抱到了玉兰道,殷介林怕也不会死。
黑红真气愈发妖异,转着圈儿灌注在金线周围,她空手出针,九根金针一瞬刺入孟再仕胸膛,眼看他筋脉爆破,殷罗紧了紧手指,想找准时机彻底取他性命。
不料三道袖匕猛地旋出,硬生生把她的金线斩断了,明之渡皱眉望着被殷罗废了武功的孟再仕,呵出一句:“废物!”而后他从金舆驾辇站起,身形闪出虚影,冲殷罗劈来一掌!
骤雨迷乱殷罗的眼,她翻身躲过那一掌,却忽视了从天上坠下射来的一袖匕——
噗嗤。
微小的声响展开刺痛,她侧眸,只见那袖匕半刺入她左肩头,刹那血流不止。
许是因为主仆情意作祟,许是因为再难培养出孟再仕这么狠辣顺手的东海管事,明之渡使出这一袖匕拖延住殷罗后竟不再恋战,他扯住孟再仕胳膊,想要运轻功弃下驾辇逃离。
殷罗吃痛蹙眉,下一秒她果断将刺入肩头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喷出半寸,混着雨淌在她身前,在明之渡抓着孟再仕飞身那片刻,她眼底狠厉流动,挥出手中袖匕,直直刺入刚腾到半空的明之渡的右后小腿。
那一击,她灌注了七分真气,自她闭关,修习的功法早与先前不甚相同,透骨金针能废掉他人武功,这袖匕何尝不是?她如今的真气,已似老监国那般,能运万物如金针。
明之渡不可置信回眸,半条右腿不受控制想要下坠,他深知自己若掉下去,对上这不要命的殷罗,也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
思及此,他看向几近昏迷的孟再仕,这家伙身材高大很有重量,如果他没有受伤,把这家伙带走不是问题,但现在他伤了一条右腿,孟再仕又被殷罗废了武功……
在此情此景,还带着孟再仕这拖累走,无异于自找麻烦!
可康又魁已死,若再丢弃孟再仕……
明之渡只犹豫了一秒,便松开了拽着孟再仕的手。看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忠诚下属无力坠落,这位以心狠闻名天下的东海渊缙王爷还不忘用力蹬在孟再仕头顶,拿他当了跳板!
明之渡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殷罗捂住受伤的肩头跑到孟再仕跟前,却发现他已没了鼻息,目眦欲裂眼周渗血。
心下涌起复杂情绪,一半解气一半恐惧。
解气的是恶人已死,恐惧的是她从未见过明之渡这样的人,他像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一旦有危险,便乐于推别人出去受死以保全自己。
是明之渡最后踏在孟再仕头上的那一脚,送孟再仕归了西!
轰隆隆雷声肆意击在天际,横斜的闪电映着八方斑驳的树影,雨丝拍打出诡谲气氛。
殷罗运功,谨慎地后退离开,不再追赶。
八角亭下的江河入海口传来泗子亓痛不欲生的吼声,她隐约听得,唤的是“阿贺”?
大梁皇宫,宿龙殿,外政厅。
崇文帝甫一得到洪涝吞噬四江辖域、冲过江河入海口的消息,瞬间气的头脑发昏,按着胸口咳出一大滩黑血来。
梅承庭连忙扶着他坐下,又递给他一杯热茶,帮他顺着气:“陛下,您千万注意身子,时下大梁境内灾祸突发,您若再病了倒下,可让百姓们怎么活啊?”
“若不是朕!批阅了尹邈呈上来的那奏折,我大梁如何会有这一场无妄之灾呢?这都是朕的错!你让朕怎么不内疚自责?”崇文帝一下一下锤着胸口,他本就有心疾肺病,此刻这情绪蔓延开,压得这两部位快要爆炸,他甚至能感觉到呼吸堵塞发憋。
“陛下您批准行府长史这奏折,还是在去年春日!”梅承庭一面忧心民生,一面望着崇文帝颇为无措,“去年春日大梁国库尚且丰裕,您拨款到那东北三城的包家林场,买下这一大批木材送到四江辖域建造二十四里长堤,乃是民心所向!您何错之有?今年这暴雨来势汹汹,把这堤坝冲垮了何尝不是上天降灾于咱大梁呢?现下水灾既已发生,您当振作起来,统领臣等尽快赈灾,救助四江辖域及周边遭灾的百姓们啊!”
崇文帝喘出粗气,“东北三城的包家林场木材最是有名,尹邈在世时特意在那奏折上写清,说他与那林场主包忑有故交,若用包家林场的木材要价则低!
朕反复思虑,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按着去年月圆国宴尹家出的惨事推敲,那尹邈是去了一趟东北三城后尹家才出了事。
朕虽勒令大理寺徐家丫头停止调查此案,但朕心里清楚!尹邈一家遭遇灭门与明之渡脱不了干系,这般联系起来,莫不是这明之渡也与那包家林场的包忑有甚勾结?莫不是尹邈在东北三城发现了此事,归京还没来得及与朕禀报便失了性命?”
梅承庭将崇文帝的话仔细消化了一遍,皱眉接道:“臣也有此疑惑。今年开春儿这场暴雨来得再怎么急,却也比不得往年四江辖域梅雨季的降水量。以前那四江辖域的堤坝,还是先皇在世时修筑的,二十年来都相安无事,这二十四里长堤方才建成,怎会一溃千里?”
枯木色红衫的安泰司使拇指与食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