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安盛世,梁十七年,东海渊缙王携十万匪兵逼宫谋反失败,自戕。
匪兵将军辛举松在地牢撞壁而死,追随主去。
十万匪兵拒不收编,被朝廷羁押入岭南矿山。
渊缙王谋反翌日,崇文帝明赫驾崩于宿龙殿,传位于五皇子明楽,择日登基。
明楽未登基先颁旨,宣上天鉴圣主玉如意入宫担任监国之职,感玉氏一族为水患劳心散财,特请玉氏重迁回京。
由玉氏族人所建之堤坝,不命名为二十四里长堤,只称“山水玉堤”。
事了,明公主梵岚再度离宫,奔向香山明氏皇族太庙,立誓永不出山。
梅承庭辞官,去往香山下的梅家祖坟外的偏院。
那偏院外,种着上百棵玉兰树,时下正是玉兰盛开的季节,白灿灿的花诱着香气,伴着雨后新鲜泥土的味道,殷罗闻着,有种记忆深处的惬意。
玄衣男子打了桶水,正想回院里,却望见红衣少女迎面走来。
她恢复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穿着那水红色缀绣着青色的荷的广袖裙,眉眼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凝着,好像有想不完的心事。
“殷丫头。”梅承庭有些惊喜,以为她是来看望他的,他擦擦手想招呼她回院子吃些玉兰花糕,但他这话还没说出口。
殷罗抬眸望着那枝繁叶茂但大小不一的玉兰树,它们无一例外的开了花。
“梅叔叔,我小时候听我爹说,人在愧疚的时候,会一直回想那件让他愧疚的事,然后做一些不能改变事实的无聊事情,给自己找安慰。梅叔叔,你愧疚的时候,就是来这种树吗?”
梅承庭被她问得一愣,过了一会儿,他垂头,“是我对不起你爹和你……”
“我今天来,是想知道一件事。”殷罗不想听他道歉。
梅承庭看她,等着她下文。
“在灵州的那次,你都做过什么呢?”殷罗表情平和,“按照我姑姑的武功和心性,怎么会被关进石牢呢?我猜,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吧?周武官的妻女又在何处?”
梅承庭吸气又呼气,“那天,是梵岚替我进的石牢。周武官的妻女,被我安顿在了秦淮,如今开了纺织生意,无性命忧患。”
“实不相瞒,周武官死的那日,我与池临静在他尸体旁发现了我姑姑的牡丹金针。”
梅承庭手指微动,“不是她。灵州暴民之乱,这件事其实本就是凭空捏造,是我让周武官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梵岚知道端倪,那夜去逼问周武官真相,我当时就在房梁上听,眼看周安岳的嘴松动了,我担心他在梵岚面前说出我,便出剑将他杀了,梵岚那金针,是冲着房顶上的我来的。后来想想,她好像早就知道那是我,要不然不会只出一针后就离开了。”
“梅叔叔,很厉害。”殷罗微笑,“你瞒得很好,若不是阴差阳错,我们在白州万里山郊发现了明矜的尸身,她手里攥着一块枯木色的布,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说什么?明矜公主,手里攥着枯木色的布?”梅承庭疑惑。
“没错,你将她尸体运回你家密室的时候,没有发现吗?”殷罗说到这,忽然顿住。
梅承庭倒是秒懂了,“明之渡心细如发,做到此步,引他人为明矜出头……但确实是我误杀了明矜公主,我有愧于明氏皇族。”
殷罗停了两秒,转身向那玉兰林外走去,并没再多说一句。
在那林子的尽头,青袍公子靠在树上,如先前一般,等着她出来。
“怎么样?他说了吗?”他抬手掸落她肩上的叶。
“说了,跟咱们料想的一样。”殷罗弯唇,“罢了,也是都过去了。周武官的妻女被安顿在秦淮做纺织生意,这个想必他不会骗我。哦对,听说阿玉昨日传信来了?”
“对啊,他说他们查到江南水疹疫病是因为木料中的白蚁是被人用毒投喂大的。玉如意带人抓了一个逃窜在外的东海匪兵,瞎猫装上死耗子,被抓的那匪兵是四江辖域本地人,叫阿金,他心疼家乡,玉如意问他什么,他就都说了。”
殷罗好奇地对上池临静那桃花眼眸,又听他道:“阿金说,在东海匪军营帐里,有一位先生,复姓端木。”
“端木医使?”殷罗与他并肩走着,“是他做出疫毒?才造成这水疹病?真是气煞我也!他本是皇宫中的太医,怎么能助纣为虐?帮着渊缙王干这样的坏事?玉如意那家伙派人去找这端木医使了吗?”
“当然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他带人在熊刺岭蹲了一夜,终于找着了这端木,现在应该正押着他流转江南,为各城池染病的百姓解毒呢吧?”
殷罗笑了起来,压在身上太久的重量终于轻了,她如重获新生,一贯冷然的面上带了些期待,“总算是过去了,希望大梁以后都能太太平平的。”
池临静点头表示赞同,“还有一个好消息。”
“是什么?”
“不愚、谷上花和常应莲一起,查到了逐丹王父子倒卖军火、强抢民女等一系列罪证,而且啊,不愚还在王庭一老臣府中搜到了徵仁世子的亲笔信,他在信上教唆老臣支持他们父子即位……是不是很傻?我料想他写下这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