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辛苦了!”
短短的话剧集训落下帷幕,六人拿上行李离开已经变得五彩缤纷的校园。
明日麻衣走在最后面,目光注视前方和九条美姬商量今晚吃什么的渡边彻。
或许是因为台风要来了,夕阳呈现十分绚丽的色彩,渡边彻的侧脸染上淡淡的光晕。
“渡边君,渡边君,今天再去吃羊肉怎么样?”身边的一木葵嘴里满是口水的建议道。
渡边彻回过头:“不,那样重复了,我们人类观察部的目标是吃遍东京美食。”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定了这个目标。”
“作为副部长,为社团制定一个短期目标,我认为合情合理。”
“作为部长,我认为不合情,也不合理。”
“那我的副部长权利有哪些?”
“听我的。”
“还有听我的。”
“顾问老师,你不管管她们两个吗?”
“学生自治哦。”
先和清野凛你一句我一句,三两句之后九条美姬加入进去;有时顺序反过来,先和九条美姬聊天,然后清野凛加入。
时不时以求救的名义,将小泉青奈拉进去。
这就是这几天的日常。
明日麻衣一直注视着渡边彻。
“学姐,快看,树上挂满了!”一木葵突然喊。
她看向那棵巨大的橡树,繁茂的苍绿枝叶上,已经挂满了彩带。
只看了一秒,她收回视线,继续注视渡边彻,他正望着橡树。
“我看看,”他仰着脖子说,“茶道部的宣传、剑道部的宣传、还有我们班的宣传。”
“上面还写了‘渡边君炒饭’,某人别让全校女生失望。”清野凛讽刺道。
“你小瞧远月学院的毕业生?”
“你撒谎也编得真实一些,”九条美姬漫不经心地说,“自己说远月学院是高中,你怎么可能是毕业生?”
“我说初中部。”
和他人不同,对明日麻衣而言,从小开始,别人的声音听起来总是不太真切。
她存在于这个世界,又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就像一直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父亲和公司年轻的女下属好上,看见母亲伤心难过,她知道应该上去安慰,但对于母亲的心情,却完全不能理解。
父母准备离婚,问她想跟着谁,她望着他们说:母亲。
当时母亲紧紧搂着她,像是抓住所有希望似的说了好多话,被搂着的她面无表情。
她选择母亲的理由,只是因为父亲做错事,没有同情母亲,更不是因为更爱母亲。
亲情,淡薄到只能让玻璃瓶外壁偶尔染上颜色,很快又被时间的雨水冲刷干净。
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入玻璃瓶内。
明日麻衣一直待在里面,那个如她内心一般的器皿,没有任何东西,一个空壳。
父亲净身出户,她和母亲卖掉了世田谷区的房子,搬来四谷。
她和母亲两人开始度日,没有变得更亲密,很少交谈。
没过多久,母亲突然开心起来,她没有问原因,直到母亲说要再婚,问她有没有意见。
不会有意见,怎么都可以。
于是,她有了新的父亲,母亲有了新的丈夫,很快,两人共同的孩子也出生了。
原本偶尔还会和她说话的母亲,注意力转移到妹妹身上,她如一个外人生活在这个家庭,就像阳台角落最边缘的那盆盆栽。
她既不因此失落,也没有高兴。
父母叫她一起出去吃饭,一起游玩,她也去。
父母瞒着她带着妹妹出去吃饭,出去游玩,她就一个人留在家里看电视,看书。
这两者对她是一样的事情,没什么不同。
对任何人不抱执着的明日麻衣。
如此孤独又不孤独,坚强又好像软弱,但其实怎么都好的生活了十七年,直到去年的五月二十八日。
那是一个连续两个雨天之后的晴天。
中午,和平时经常邀请她的花田朝子一起,在五楼的架空走廊上吃午饭。
身边放着乐器和谱架,准备吃完饭之后练习。
渡边彻从教学大楼那边走过来,正要经过这里,去社团大楼。
她没有注意到,是突然站起来的花田朝子,让她留意到了渡边彻的到来。
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渡边彻是一个十分帅气的男生。
对于外貌,不,对人,对所有东西,明日麻衣都没兴趣,正准备低下头继续吃饭。
“花田学姐,中午好。”那个男生笑着打招呼。
她准备低头的动作,忽然停下来,那是一个令人着迷的笑容。
‘笑得很好看。’她忍不住想。
玻璃瓶子沉进了一个炫彩斑斓的染缸,只留瓶口在外面。
下一刻,渡边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起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东西,玻璃瓶子全沉了进去,炫彩斑斓的颜色一下子从瓶口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