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曹宿舍。
嬴政对嬴成蟜的话无条件信任。
所以嬴政没去确认实验者们的状态,只是细细看着那女囚的伤口,啧啧称奇:
“以针线便能挽回如此重伤之人?”
“谁能想到?谁敢去想!”
嬴政满心欢喜的看向嬴成蟜:“仅凭此一举,王弟便可名传千古!”
“王弟啊王弟,你还真是瞒着兄做了好大一件事!”
谁说寡人的王弟禽兽不如?
谁说寡人的王弟不顾人伦?
寡人的王弟明明是在研究治病救人之法,而且已经有了足以名传千古的成果!
不愧是寡人的王弟!
嬴成蟜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此绝非弟一人之功也。”
“若是在其他国家,便是弟想到了此法也根本无法施展,更不会有夏太医、典狱曹这等臂助。”
“唯有在大秦,弟方才能完成此法!”
嬴成蟜了解现代医学和外科手术的基本概念,但真让他去操刀?
张让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在大秦不尊礼制,根本没有身体发肤不可损伤的思想,又颇多肉刑,所以大秦早已有了外科手术的萌芽。
从两百多年前起各国就都会邀请大秦医者为他们的国君做手术,医竘更是以割的一手好痔疮而名留青史。
大秦又有着全天下经验最为丰富的操刀手,那可都是用三族性命当筹码练出来的真本事,手稳得很!
种种条件相互叠加,是大秦给了嬴成蟜将理论化为实践的可能!
嬴政笑的更开心了:“王弟过于自谦矣!”
狠狠夸了嬴成蟜一番,嬴政问起了正事:“此法可以救回多重的伤势?以此法将人救回可会有什么隐患?”
嬴成蟜坦诚的回答:“弟不知。”
“后续的隐患需要观察那些伤者方才能得知。”
“缝合之术究竟能做到何等地步也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才能有所定论。”
“且在尝试的过程中,医者们可能又会有新的想法以解决现有的困难,让此术可以医治的范围更加广泛。”
“这一切都需要尝试才能得知结果!”
嬴政若有所思:“那七十一名死囚便是因尝试而死?”
嬴成蟜轻声一叹:“割破血脉而死者一人,伤久未能完成缝合而死者六人,为镇痛之药毒杀者十七人,余者皆因后续发痈(感染)而死。”
“若是还想继续钻研此术,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人因此而死。”
嬴成蟜上辈子不是医生,没有背诵过那些医生们背诵的誓言,更毫无半点医德可言!
用人贩子等罪大恶极之徒的性命去换取医疗技术的进步,嬴成蟜非常乐意。
但同时嬴成蟜也知道,这个举动并不符合秦律。
凭借嬴成蟜的身份、最近与吕不韦的‘良好’合作以及这份成果,嬴成蟜可以确保自己不会因此获罪。
但未来大秦能否允许人体试验继续下去,嬴成蟜也不能确定。
嬴政也目露挣扎,沉默几息后发问:“可用禽兽代替否?”
嬴成蟜不知道用于镇痛、消炎等用的中药可否使用动物进行实验。
嬴成蟜也不知道宋代寇宗奭(shì)、唐代陈藏器等中医都曾进行过动物实验。
谨慎起见,嬴成蟜还是摇头道:“弟非医者,并不知以禽兽代替是否可行。”
“但即便利用禽兽验证成功,最终依旧要在活人身上尝试。”
“所以此事不可不先思之。”
嬴政陷入沉吟。
杀一人而救万人这种事,嬴政很乐意去做。
但此事却并非那么简单。
此举是该算作刑罚,罪大恶极者便行人体试验之刑?
还是算作赏功,愿意主动配合人体试验者减轻罪责?
人体试验这种折磨囚犯造福天下的行为实在罕见,该如何归入现有秦律!
见嬴政沉默不语,蒙恬有些急切的拱手上谏:“王上,我大秦将士定会愿意主动配合此法!”
“若王上允许,臣这便回府将此间事告知家父,由家父撰谏书上奏大王!”
作为军伍世家,蒙恬很清楚直接死在战场上的士卒其实只是大军每战战损的一小部分。
绝大多数士卒都是因伤势过重或伤口溃烂、感染而死。
人体试验能弄死的人会比一场大战后因伤势过重而死的伤兵更多吗?
人体试验造成的痛苦能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皮肉腐烂而死更重?
就算答案都是肯定的,军方依旧愿意主动成为新医术的试验田。
只要能完善此术,以后自然可以挽回更多士卒的性命!
嬴政若有所思:“军方?”
蒙恬用力点头:“大秦屡战,伤者众多,每战过后都可以令医者寻伤兵诊治。”
“若能救活,士卒就能捡回一条命。”
“若救不活,也是时运如此,将士们必不会怪罪医者。”
嬴政有些心动了:“王弟以为如何?”
嬴成蟜却是持否定意见:“王兄可曾听到外面那些伤者的悲鸣和唾骂?”
“弟是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