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已经备妥,喊了德子他们几个一起抬到三哥家门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六叔面上一喜,将搭在肩头的衣裳一拉,喊了一声:
“走。”
他拉开大门,正要迈出脚步,屋里突然有人招呼了一声:
“当家的——”
蒯老三将手里的火把一扬,火光将六叔屋内照亮。
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从屋里小步迈出来。
她略有些驼背,脸庞上沟壑纵横,带着愁苦之色。
喊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蒯老三,蒯老三便恭敬的道:
“六叔娘。”
那六叔娘冲他勉强露出个笑容,点了下头,接着又看向六叔:
“当家的——”
她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那六叔见她只喊人却不出声,顿时不耐烦了,将衣裳牵住: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六叔娘就又抬眼看了看蒯老三,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蒯老三顿时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快之色。
六叔就喝斥:
“不说算了,女人就是没事找事,蒯老三,我们走——”
“是。”蒯老三应了一声。
那六叔娘就叹道:
“当家的,真要、真要将满周娘浸猪笼吗?”
那蒯老三一听这话,顿时拳头都捏紧了。
六叔娘知道他听不得自己这话,但她想起那女人,眼中露出怜悯之色,又深怕面前的老头儿看出来了,只好强行忍住: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犯了错,将她、将她杀了也就是了,又何必行这一出?”
“六叔娘!”蒯老三大眼圆睁,怒喝了一声:
“今天这话就当我没听到过,不然我……”
“老三,你弟弟的德性你也清楚,她千错万错,总生了满周,看在满周的份上,也该给她这个体面——”那六叔娘虽说见蒯老三脸色难看,但仍坚持说了几句。
但她这几句话不止没有将蒯老三劝住,反倒令他更加火大。
他神情凶恶,那脸膛肤色略深,穿着褂子,露出胳膊,此时激动之下举着刀挥,手臂上青筋都鼓起来了,瞧着十分吓人。
“体面?偷人的贱妇也配有体面?”
他大喝:
“嫁进了我蒯良村,还敢不安于室,丢我蒯家人的脸!满周如果懂事,也该知道她娘就是这种该千刀万剐的贱人!”
说完,仍余怒未消:
“再说了,这贱人敢偷人,这满周是不是我家老五的种还不知道呢!”
“说得不错!”
六叔一声大喝:
“这种丑事不要遮,还要叫村里人都好好看清楚,敢犯淫贱的女人就是这样的下场!该浸猪笼!”
说完,又不耐烦的骂: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一个老太婆,不懂就住嘴好了,我蒯良村几百年习俗,女人犯淫戒,就该行宗法制度。”
说完,他双眉倒竖:
“将家里人都叫出来,大家一起围观贱人浸猪笼!”
“可是——”
六叔娘还想再说什么,六叔一声厉喝:
“快去!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打你?!还是你与那贱人往来,也沾了不好习性了?”
老妇人被他一骂,哪里还敢多言。
虽说心中仍感到十分愧疚不安,却只好顺从的听老头的话,进了屋中。
不多时,屋里一大家子人俱都被叫了出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家里六叔权威最重,人人对他十分尊重。
家里老小全都出来了,六叔才满意的点头,喊了一声:
“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来到一间破矮的房舍门口。
此时这破房的门已经被卸下,一个年轻的少妇被五花大绑着,被迫跪在了破门前的小坝上。
她头发凌乱,满头是血,衣裳被撕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
以往空静的小坝这会儿站满了人,有男有女,年轻的、老的及少的俱都挤着,热闹得像过年似的,看着这一幕。
女人极力佝偻着后背,想要掩饰自己被扯开的衣裳。
但她越是蠕动,那撕裂的衣裳便裂得越大。
“这会儿知道丑了。”
一个妇人呲笑:
“你快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丑?”
说话的女人年约四十,一双眼睛嫌恶的盯着这女人看。
她能感觉得到,周围不少年轻的男人正偷偷的以眼角余光盯着这女人看。
虽说人人表面上都唾弃这犯了‘淫戒’的女人,但男人们背地申里的眼神却带着如狼似虎的神色。
女人嘴被塞了木头,防止咬舌自尽,此时听到有人怒骂,只弓着后背‘呜呜’的喘息。
那女人拳头一捏,脸上露出狠色,上前拽了她头发,强迫她将脸抬起,抬手正欲将巴掌打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六叔来了!”
一听‘六叔来了’,那女人眼中露出遗憾的神色,讪讪将女人乱蓬蓬的长发一松,任她如烂泥般软倒在地,接着众人往那六叔一行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