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刚出燕京之时,有乌勒火真引路,红香会弟兄簇拥着他一路西行,一行人虽说赶路赶得匆忙,一旦闲下来时却是谈谈说说,有说有笑地颇不寂寞。
现在可好,弟兄们被捉的被捉,逃命的逃命,莽钟离也不知追逐着韩打虎、高保奴两个跑到了哪里去了。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骑着追云驹,在通往西北云内州的荒凉的道路上奔行着。
还好,到底还有一匹马陪伴着他,而且还是小郡主借给他骑乘的宝马良驹。
当初受小郡主与卫王的派遣东来之时,他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匹马,孤单地奔走在通往燕京的路上。
那时候,几乎每一个被金兵夺取的州县都可见到扫荡而来的金兵。而且还有劫匪四处出没,为了安全起见,他也只能昼伏夜出地稳妥行进。
而现在,金人对这些地方的控制已然稳固,四处打劫的匪帮也受到了金兵的威慑,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地四出劫掠。
如今虽然仍还只是他一人,但此时的环境,倒也用不着再如来时那般小心地昼伏夜行了。
而且他还已经摘到了神行法的第一枚果实“小追风”,凭此功法,就算没有追云驹为脚力,碰上了什么危难之事也能从容地逃避开,保得一身无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过了阳高镇再向北,几十里外便是连绵起伏的群山。高高低低地跑过了这一系列的群山,人烟逐渐稀少,草原与戈壁相交错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天之后,他来到了宣德。这里已是塞外难得一见的大市镇了。他在这里找了家不怎么显眼的小客栈打尖,好好地休息了一天,也让追云驹好好地养了养脚力。
第二天离了宣德,再往西北行了三天,翻过了金河山,渡过了金河,进入了仍控制在大辽天祚帝手上的丰州。因为有山水与戈壁的阻隔,金兵暂时还没有打到这里。
由丰州再往西南百余里地,就到了青冢寨。
……
自张梦阳受命东行之后,迫于金兵的压力,天祚帝与卫王耶律护思继续往西收缩兵力。天祚帝退入了丰州西北的夹山,卫王护思则在青冢寨扎营,与夹山外围的渔阳岭大营形成犄角之势。
天祚帝之子燕王耶律挞鲁被人毒死在玉女关东数十里的废庙里,此事萧麼撒一口咬定是卫王府上的校尉官张梦阳所为。
天祚帝震惊之余悲痛不已,立召卫王前来与萧麼撒对质。
卫王坚持说对此事毫不知情,当着天祚帝的面对长生天发誓。天祚帝问那张梦阳何在,卫王答说就在军中。
于是天祚帝命萧麼撒带同近侍局侍卫前往卫王军中捉拿张梦阳。那时候的张梦阳早已骑着小郡主的追云驹奔行在前去燕京的路上,哪里还捉拿得到?
小郡主安排人回话,只说张梦阳前天违犯了军纪,被责打了一顿鞭子,昨晚突然自营中消失,卫王护思的帐中还丢失了不少的金珠宝贝。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名为张梦阳的校尉实属于受杖之后盗宝潜逃。燕王挞鲁的遇害,纯系张梦阳那厮个人所为,与卫王府实无干系。
天祚帝得到这样一个回报,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心知他一个小小的校尉官竟然敢刺杀堂堂大辽皇子,必是以此功劳投降到金军去邀功去了。
更加可痛的是大辽疆土丧失大半,所有政令军令尽都局促在这西北一隅之地,难以向外伸展,假如张梦阳逃到了金人占据的地盘上去,哪里还能对他搜索抓捕得着?
天祚帝气急败坏,对卫王护思痛加斥责了一番,斥责他治军不严,御下失策,致使燕王平白地做了人家的刀下之鬼。然后派人在这个张梦阳可能逃亡的方向上,接连追索了半月之久,一无所获之后,也便不了了之了。
这时候的天祚帝,麾下亲王骁将死的死,降的降,手下信得过的人才已然无多,儿子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无名之辈毒杀而死,虽令他无比痛心,内心里对护思深深怪罪,但当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实在是不能意气用事,随便找个罪名把护思杀掉以泄愤。
因为,他还在做着中兴大辽的美梦,还想望着集结西京道残存各州的番汉兵马,另外再向西夏借兵五万,向西州回鹘借兵三万,与夺去了他大半国土的金兵再做一次有决定意义的殊死较量。
眼下,他的手下最需要的就是人才,最需要的就是不惧生死敢打硬仗的军事人才。卫王耶律护思之所以能够引起他的足够重视,不想因为儿子挞鲁的意外身亡而把他怪罪至死,就是因为,他觉得护思勉强还算得上是这样的一个人才。
而萧麼撒是燕王挞鲁之死的见证者,他也是亲眼见到卫王写给燕京萧太后的那封密信之人,但他只是向天祚帝告发了燕王是被卫王府上的校尉张梦阳所杀,对卫王本身却是从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对那封密信也是只字未提。
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把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那对卫王护思家来说,立马就是被诛灭三族的惨祸。
卫王护思的死活他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小郡主耶律莺珠假如因此受牵连而被杀的话,那对他萧麽撒而言,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燕王挞鲁死后,在天祚帝的重重顾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