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见小郡主问起,便如实答道:“那是你派我去燕京的路上,在一个小村子里救下的一个姑娘。她村里人都被金人杀绝了,便哀求我收留她,我见她孤苦无依,实在是可怜,就把她带到了燕京。
太后看到她后觉得她聪明伶俐,于是把她留在了宫里头当差。那完颜娄室破了居庸关,她也随太后撤出了燕京,谁知竟在半道上走失了,也不是那傻丫头落到了哪里。”
“原来是个百姓家的女孩儿。我问你,她是不是很年轻,长得长也很好看?”小郡主问。
张梦阳讪讪地笑道:“很好看是算不上的,顶多就是挺好看而已。跟你比,那更是差得多了。”
“笑,笑什么笑?”小郡主娇声斥道:“我再问你,如果这个暖儿相貌只是一般,甚至是相貌丑陋,你还会不会收留她?”
张梦阳听她口气中略有责备之意,赶紧答道:“当然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是积阴鸷的善事,在当时那情形下,任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怎么,你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么?”
小郡主冷笑道:“谁说你不对了,我是怕被你救下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一个有夫之妇,怕你再为了这种事被人家追着砍杀,那可不划算得紧。”
张梦阳笑道:“瞧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那绝对是个误会,是他们认错人了,偏偏你就是不信。”
小郡主又是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张梦阳一边揉搓着她的小脚,一边皱着眉头沉思:“什么时候那个纥石烈杯鲁现了身,我和他一起站到莺珠的面前,她就不会再疑心我了。这时候儿说什么也是白说。”
小郡主半天没说话,他被她的两声冷笑搞得心慌意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仍还耐心细致地给她洗脚,却也没心情继续欣赏她的那双如玉的美足了。
盆里的水不烫了,张梦阳从烧在炭火上的铁镬中舀了半瓢滚水添在盆里,盆中的水温于是又变成令小郡主感觉舒适的微烫了。
“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去杀死那个娄室么?”小郡主问他。
“那还用问,肯定是因为娄室是咱大辽的仇人了。我在燕京之时,闲暇是也听文武大臣们说起过这个娄室。
他们说金人刚刚起兵作乱的时候,这个娄室就开始助纣为虐,从黄龙府一直打到西京大同,手上沾满了咱契丹人和汉人的血。这次又使用阴谋诡计赚破了居庸关,害得太后流落在此蛮荒之地,实在是罪不可恕。”
小郡主把一只手肘支在膝盖上,拿手掌托住了下巴,不以为然地说:
“我倒不是因为这些。其实痛恨娄室的,不光是德妃姨娘,连父王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咱们王府下属的很多兵马,都是在跟娄室的作战中消耗掉的。”
“哦,原来是这样。”
“当着姨娘说话之时,我便想,若是你能把完颜娄室给杀掉的话,那对咱大辽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不仅德妃姨娘高兴,父王肯定也会大喜过望的。
你想想,如果你立下了这样一件大功的话,无论朝廷对你如何封赏,都不会显得过分。那样一来,你在咱大辽的朝堂上为官做宰,还有谁再敢来小看于你?说不定咱俩的事儿了,父王便能应允了呢。”
经小郡主如此一说,张梦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想要自己去刺杀娄室,并不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随口乱说,竟还有着这样的一层目的。
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还不如她一个小女孩儿家计较得长远,张梦阳内心深处顿觉羞愧难当。
他想道:她说的可不是么,两个人要想长久地在一起,总不能一直这样地远远地躲着她的父王母妃,身如浮萍般地在外漂泊。
要想得到她父王母妃对此事的认可,只能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在大辽的身份抬高,就算达不到与他们王公贵族相匹配的地步,总也不能相差得太过悬殊。
如果自己真的有可能把娄室给杀掉,为大辽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也给卫王出了一口胸中恶气的话,说不定,求他答应把女儿下嫁给自己,就不再是一件看似绝无可能的事。
他抬起头来看了小郡主一眼,发现小郡主也正拿手托着下巴瞧着他。
看着她杏眼微饧,香腮带赤,张梦阳神魂俱醉,只觉若能得秉具如此绝代姿容的女神为妻,就算第二天便即死了也所甘愿。于是乎,胸中的豪气登时蓬蓬勃勃地涌将上来,只愿立即就去找到完颜娄室,如杀死蛮睹一般把他杀死了,再将他的首级割取下来,献在她的面前,那才不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番情意。
“郡主果真是冰雪聪明,都怪我头脑鲁钝,竟想不到这一层。既是如此,那我想尽一切办法,说什么也要把娄室的脑袋割下来献给卫王。
从明天起,咱们就专注于打听娄室的行踪所在。他在明处,而我在暗处,再加上有我的神行功法相助,我想,就算没有我的那些江湖弟兄相助,我自己也能独自成此大功。”
小郡主坐直了身子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也是刚才在姨娘的帐中问过了的,你可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当然,我对你何曾说过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