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离开这个家，这个家便不再有她的位置。

她的房间也被别人占领了。

祝浣溪见虞雪君脸色不悦，表情凝重，便想要岔开话题，拉了拉虞雪君的衣袖说道：“姨娘，你给我介绍介绍其他地方吧，像这样的房间回到祝府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虞雪君知道他的好意便也顺着台阶下：“好啊，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在后院绕了一圈，来到一棵巨大的石榴树下停下脚步。

此时正是石榴成熟的好时节，一个个红彤彤的石榴挂在树上令人垂涎欲滴，果实硕大而饱满，有些熟过头的甚至裂开了嘴，迫不及待地等人采撷。

“这棵石榴树结的石榴可甜，小时候我最爱的便是它。”虞雪君指着石榴树对祝浣溪说道，语气里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祝浣溪很少见她会露出这种表情，身为祝府如今的主母，要应对的人很多，她的表情一直都是端庄冷静的。

“姨娘，你等我一下。”

虞雪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祝浣溪就着树干轻轻踮了踮脚两三步就顺着爬上去了，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结舌。

他并没有要摘取

“你干嘛爬这么高，上面不安全，你快下来。”虞雪君仰起头冲他喊道。

“没事，姨娘，上面的石榴更甜。”

这小子甚至有些得意。

虞雪君是真怕他摔下来，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快下来，再不下来我生气了！”

在祝浣溪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到了虞雪君满脸的担忧，甚至还张开了手臂好像随时准备接住掉下去的他，让他哭笑不得。这一幕多年以后祝浣溪都能记起来，要是能永远这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他在树上给她摘石榴，她在树下仰头看着他，日光透过苍穹的枝干和茂密的叶，他贫瘠的黑暗世界里，一夜满林星月白。

他也不贪心，摘了两个石榴就下来了，虞雪君还想说他两句，当看到他满心欢喜地捧着两个又大又圆的石榴时，却是不忍心了。

祝浣溪剥开石榴外层薄薄的一层皮，里面晶莹的果实露了出来，每一粒都很饱满成熟，发散着诱人的香气。最后剥了一小捧出来，小心翼翼放到虞雪君手中。

“姨娘，你尝尝，还是你小时候那个味道不？”

祝浣溪跟献宝似的。

虞雪君拿起一粒放入嘴里咬破，一股清甜的味道瞬间袭满了整个味蕾，汁水丰盈，唇齿留香。

还是当年的味道。

姨娘开心，他也开心，两人坐在石梯子上吃起来。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想再回到这里。”虞雪君突然说道。

祝浣溪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也许他刚进门的时候好奇过，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虞雪君也不例外，如果她愿意，他就不顾一切越过高墙去寻她，如果她不愿意，他就在墙外默默守护她。

“阿爹年轻的时候，吃的也是官家饭，皇上信任他，阿娘也爱他。”

虞雪君目光温和地看着远处，祝浣溪仿佛能通过她的目光看到当年的虞府的光景。

“但我阿爹不只爱我娘，他也爱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于是我便有了二姨娘、三姨娘。我娘生性不爱与人争抢，也不爱笑，我爹总嫌她无趣。三姨娘最能讨我爹的喜欢，有了她之后，我爹越来越忽视我娘的存在，最后我娘便郁郁而终了。”

记得那是一个冬天，虞衡娶了二姨太不到半年，又从外面娶回来一个女子。

桔芊眉站在门外，望着冷清的院子和高大的石榴树，始终不肯进屋。

“阿娘，下雪了，进屋吧，我冷。”年幼的小虞雪君拉拉桔芊眉的裙子。

“你进去吧，阿娘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桔芊眉对虞雪君说道。

虞雪君只好一个人进屋睡觉了。

而桔芊眉在门外站了一夜。

程美惠嫁进虞府以后日子开始过得不太平。她原本家庭条件一般甚至不太好，原本过的是窝囊日子，靠着傍上虞衡这棵大树才过上了富贵日子，却还是没改市井小民的那些坏毛病。

二姨娘是个老实本分人，时常被程美惠针对，当然程美惠最针对的还是桔芊眉。

毕竟是正室，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桔芊眉手上，程美惠眼红极了，三天两头来找茬。

“哟，姐姐这院子里的花开得可真艳啊。”说着还用脚去踩上一踩。

“你干什么！把脚拿开，这是我阿娘种的杜鹃。”虞雪君愤怒地冲上去推开她。

然而程美惠反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臂：“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阿娘没教过你怎么以礼待人吗？”

虞雪君感觉手膀子被捏得生疼，努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像快被卸下来了一样。

“住手，你放开她。”桔芊眉从屋内走出来，“她只是个孩子，程娘子何必借机揪着一个孩子不放。”

将虞雪君一把拉到身后去，桔芊眉与程美惠相对而立。

程美惠见状笑得花枝乱颤：“瞧瞧，瞧瞧，姐姐还真生气了，我能对她做什么，我就跟她开个玩笑而已，你说对吧雪君？”

虞雪君又恐惧又生气，她没见过比程美惠还能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