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回到家中,家中老娘躺在床上,一双眼睁着,里头却是毫无生气。
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不知过了多少年。
可今天,却有些不同,陈伟脸上一直带着笑意,陈大娘已经许久不曾见过。
“陈伟,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陈大娘一开口,那声音就跟拉了锯子一样。
陈伟兴冲冲坐到老娘面前。
“妈,你知道梨子沟程北吗?”
“那个傻子?”陈大娘也听过。
“人家才不傻了,他做了手术好了,还娶了媳妇,现在跟我在一个高中读书呢!”陈伟没有人可以分享喜悦,只能跟自己的老娘说。
“他还能有这本事?”陈家虽然家徒四壁,陈大娘都还躺在床上,可这丝毫不妨碍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全天下最能耐的人,试问整个村,有几个能读到高中。
陈伟听了老娘的话,面容有几分无奈与苦涩。
“人家本事大了去了,我现在,和他交了朋友。”
以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好好好。”陈大娘唯儿子马首是瞻,儿子说什么,她都觉得好。
“后天就要考试了?”
陈伟点头。
“毕业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去厂里上班了?”陈大娘眼睛一亮。
“还说不好,毕业了再说吧。”陈伟原来以为只要高中毕业,就能前途无量。
可现在他早已明白一切只是奢望,他这样的,哪怕毕了业,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陈大娘看出什么,安慰道。
“实在不行,就回来种田,总归饿不死人。”
“我不要种田!一辈子都不要!”陈伟突然激动起来。
陈家世世代代种田,往上数好几代,都有累死在田里的人。
奶奶和老娘也是,本来身体就都不好,为了不拖全家后腿,强行拖着破烂的身躯在地里做了一天又一天。
终于有一天支撑不下去,双双累倒。
家里从此多了两个“累赘”。
他们被迫与大伯小叔分家,住在了村东边没人要的土屋里。
他爸又爱喝酒,家里长期只有一口米。
瘫痪在床的奶奶和老娘没人管,长期营养不良,就吊着一口气。
好不容易家里接受了国家的宣传思想,把他送出去读书,改变种田的命运。
他绝对不要读完书以后还回来种田!
瘦骨嶙峋的奶奶躺在床尾,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看着陈伟。
陈伟深吸一口气,扭头走了出去。
陈老爹还没回来,他在屋里走了一圈,突然暴躁地想把整个家都掀了!
陈伟想到从程家回来时,他们家里窗明几净,屋里还通了电,有了灯!
媳妇和妹妹坐在门口玩耍,屋里还传来一阵一阵的婴儿啼哭声。
一切都充满了美好。
陈伟想,程北都能从一个傻子变成如今这样,他有什么不行的?
在家里休息了一夜加一个上午。
下午他就出发去了学校宿舍。
明天考试,从宿舍直接到月集高中,比从坝子村到月集高中近很多。
今天的校园空空荡荡,整个宿舍楼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陈伟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坐在阳台上,看窗外被阳光渗透的树梢。
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他一愣,立马回过头去。
刘大力拧开门走了进来。
“陈伟,这宿舍住着不错吧。”刘大力冲他一笑,然后慢慢走进来。
陈伟不自觉皱了眉,心里也有点紧张。
这刘大力不会是来打他的吧?
可是他比他还矮。
刘大力见陈伟没说话,也不恼,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他对面。
“你最近,跟程北走得很近啊。”
陈伟眉头拧得更深了。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刘大力掏出两毛钱。
“你要是做成了,这两毛钱就归你了,而且不止这两毛钱,我一共给你一块钱,但前提是,事情必须得办妥。”
“什么事?”陈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符合学校勤工俭学的标准,所以学费全免,一日三餐也可以在学校的特殊窗口免费获取。
“明天不是要考试了吗,我听说你和程北还一起去看了考场。”刘大力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陈伟。
“明天,你们也会一起去吧。”
陈伟摇头。
“程北直接从梨子沟走,我从学校走过去。”
“这有什么,你去等他不就完了吗。”刘大力豆大的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他的准考证拿了,让他考不了试。”
陈伟一听,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不可思议。
“你管这叫很简单?”
“是很简单啊,你拿走他的准考证,这还不简单啊。”刘大力重复了两遍“简单”这个词。
“这个事很严重。”陈伟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看着一个人。
“我拒绝。”
程北是他的朋友,他绝对不会为了钱做伤害朋友的事。
“你别那么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