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璇宁绝食明志之心强烈,几天下来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所以掷出的茶盏并未击中姚环音,只在她脚边炸裂开来。
碎裂的瓷片狼藉一地,姚环音也不退缩,只是稍稍停顿,便坦然迈步。
“璇宁郡主安好,我奉殿下之命来探望你,请郡主勿恼。”
说罢,她瞥了一眼璇宁周围侍候的婢女。
璇宁心领神会,挥退了屋内所有人。
“本想着借春日宴敲打你,今日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璇宁声音虚浮,面容苍白。多日的绝食反抗让她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了,自然没有闲心再顾及宴会。
姚环音并不惊讶她敌视自己,设身处地的想,于璇宁而言,她也确实不算什么值得播撒友善的人。
若不是碍于福安的面子,恐怕璇宁都不会费尽心思为她设局。
只是姚环音明白,这不是璇宁的错。
身处这个时代的女子,总要为自己多思量。
本就是因时局所限困于后宅的可怜女子,为着男人们手中剩下的一点资源争得头破血流。若太过善良软弱,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姚环音虽不喜欢这种无可奈何的争斗,但从心底而言,她并不讨厌璇宁。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庚帖,递给璇宁:“我这次来,也是来帮他退还庚帖的。”
璇宁颤抖着唇和手,冬日的光本就没多少暖意,苍白的光线打在她脸上,更衬得她面上毫无血色。她泪珠砸在姚环音递送的庚帖上,洇出一朵暗色的花。
“你见到他了吗?”
声音都是抖的。
姚环音点头,沉声道:“见到了。柳大人说,你和他本就无缘,即便强求姻缘,也不会有好结果。你是个好姑娘,他不希望因此耽误你一生……”
璇宁不忍再听,咬着唇呜咽着向后倒去。
柔然的枕被埋住她病态的面容。
姚环音想起新年时,璇宁在上清观依靠在福安身边,她一身红衣比枝头的梅花还傲气三分。目光狡黠灵动,毫不掩饰野心和算计,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可爱而不自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璇宁喃喃念道。
思索片刻,姚环音才想起,这是那日璇宁求的签文。
意味着有缘无分。
当日所求,一语成谶。
原来那时,璇宁并非没有看到上面的字。
只是那时,她误以为命运给她设下的阻碍,就是眼前的少女。
却不想世事无常,本就不是她设想的那样能轻易更改。
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姚环音有些心疼。可她不能安慰璇宁,因为她也曾在神前许下与命运背离的愿望。
不同的是,她连一张签文都没有。
良久,璇宁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抹干泪水,问姚环音:“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
离开璇宁处已然过了午时。
尽管今日刚过了一半,但天色沉沉,雪在大地上飘着,姚环音没忍住,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
春日飞雪,不知道是不是为谁申诉冤屈。
奔波一夜,她还未吃过一口东西,这会儿冷静下来,只觉得腹部抽搐着痛。
不过还好,也能忍受。
街角有马车在等她,她进去后才发现南宫霖也在其中。
马车内听不见风雪,车内的每一寸能透风的地方都挂了厚实柔软的帐子。
连温度都比外面高出不少。
南宫霖今日难得没有挂上一身叮当乱响装饰,藏青衣衫在身,腰间玉佩也只挂了一只吉祥灵芝纹的玉佩。只是他这人长得就像蓝颜祸水,即便在衣装上朴素些,也丝毫阻挡不了他那股子纨绔劲儿。
姚环音张口要说什么,被南宫霖打断。
“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也累了。你先请我吃点什么,咱们再谈。”
也罢,姚环音点点头,只道自己请客,让南宫霖不必客气。
南宫霖倒也真没客气,拉着她来了洛阳城名头数一数二的酒楼。
两人到时已经过了用膳时间,但三皇子一到门口,伙计就热情招呼上来,另一个小童见状,也赶紧去找掌柜的来。
南宫霖摆摆手,说不用麻烦,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来就好。
说罢,丢过去几粒银瓜子,当是赏钱。
伙计笑得更灿烂,腰弯得更低了。
姚环音看着他谄媚的样子,有些不适。
南宫霖今日的装扮没有平日招摇,但仍旧戴了素色抹额。样式倒是简单,但设计别有用心。两点青玉坠在抹额尾部,在他身后垂着,偶尔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这人,走到哪里不发出点声音,就浑身不自在。
南宫霖头也没回,就知道姚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