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悬殊,在场无人敢阻拦。
台上少年看到来人,明明傍晚已经见过柳聘风,此刻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何人擅闯祭神仪式?好大的胆子。”
柳聘风的剑尖微动,他脚下步伐不停,胜券在握:“在下梁州新任司法参军柳聘风,有人当街强掳民女,本官依照我超滤法,执令逮捕贼人。”
他脚下踩过荆棘,脚踩过七级台阶,步步稳重、步步威胁。
“你可知罪?”
柳聘风执剑与他对峙,一侧剑锋架在少年祭司细长颈间,映着少年耳上红玉耳珰,犹带血光。
一旁沉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见彼此剑拔弩张的模样,不得不出声制止这场闹剧。
“柳大人,这一定都是误会。这神子选祭祀新娘的事,二十年才有一回,在长街上候选的少女都是我们梁州本地默认自愿的。”
“况且。”这中年男人话锋一转,“我们楼家在本地也还算有些威望,今日这祭神仪式被大人搞砸了,我并不打算追究,大人不如消消气,随我到楼府喝一杯茶,我再好好给大人讲讲我们梁州本地的规矩。”
越说越有底气,原来是锦城楼家的家主。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楼家也不可能再明面上对新任司法参军下手。柳聘风不怕他耍花招,他带人进水神庙前就已经有人阻止他了,说不如卖楼家一个脸面,左右仪式还要再举行几日,明日亲自去接姚小姐也不迟。
劝他的人也是自小生在梁州的汉人,他原话有一句:“反正这么多年来,规矩就是这样。”
忆及此处,柳聘风怒极反笑:“规矩?梁州的规矩是由我大胤律法管,还是说楼家在梁州能只手遮天,连天子颜面都可以毫不顾忌?”
楼家家主还想争论,见他油盐不进,道:“向来如此,柳大人犯了水神的忌讳,当心为梁州招来天灾!”
一直窃窃私语、冷眼旁观的信众,听到“天灾”二字突然激动起来。
“外乡来的就是没规矩。”
“以为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就能强词夺理吗?”
“沨仙人的威严不容侵犯,把他们从这里赶出去。”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甚至有人想要靠近柳聘风。
但柳聘风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不需要把剑指向愤怒无知的人们,只需一个眼神示意,他带来的人就拔出长刀,拦在他前面。
“若真有这么一个不顾众生安危的神灵,那我柳聘风愿以命相搏,斩神平息天灾。”
“在此之前,本官只能先逮捕你们口中的神子了。”
说完,收剑拉过姚环音就要走。
随行的官兵上前两个,压着少年祭司就要走。
姚环音看到他脚下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棕红色。像是月季枯萎后落在泥地里的花瓣,一种带着衰败的艳丽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当然也无人关心。
楼家家主厉声喝道:“站住!扰乱祭神夜、带走新娘的事我不追究,还请柳大人把我们准备的祭品还回来。”
他这话一出,下方的几个妇人怔愣一下,然后不顾阻拦往神像后的殿中奔去。
柳聘风神色淡漠,说:“在下并不知晓祭品在哪。我柳聘风虽不是圣人在世,可也断不会趁火打劫、明抢暗偷,楼家主尽可以换一个别的什么借口诬陷我。”
无人能阻拦他带走姚环音。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离开水神庙。
柳聘风抱她上马,这次倒是不再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了。
他们一路疾驰,姚环音不得不把脸埋在他胸前,防止清明时节还带着寒气的风涌入肺中。
明明划破脚的并不是姚环音,但柳聘风还是一路抱着她回了屋内。
地上的血迹粘在她鞋底,柳聘风想为她脱下,好确认她也没有被迫光脚踩过那一路荆棘。
姚环音瑟缩了一下脚,阻止道:“没事的,我并没有受伤。”
她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脱鞋的习惯,并不是固守什么陈旧观念,主要是怕脱鞋后尴尬。
柳聘风不言语,只是握着她脚踝的手并未松懈。
“明日我带你再买一双,这双鞋已经脏了,就不要了。”
他声音并无异样,低头看不清神色,但是还是在说完后脱了她叫脚上的鞋子。
幸亏鞋袜是干净的,姚环音一个用力收回,不让柳聘风再有机会继续下去。
柳聘风半跪在她床前,梁州夜晚的月色亮堂,姚环音眼睛亮,能够看清他大致表情。
以及他额心熠熠生辉的观音痣。
谪仙般的人甘愿为她做到他力所能及的一切,姚环音在经历今夜后,不能说不感动。
只是言语匮乏,真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发现说什么都显得太苍白。
她不说话,柳聘风却说了。
比之洛阳